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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宁路改造:政府要辟场地让老街坊叙旧 要补贴当地文化特色的营生
日期:[2017-01-20]  版次:[A14]   版名:[城事·深读]   字体:【
■恩宁路永庆社区街口有个阿姨卖沙河粉被赞是本地文化的要素。

“老街坊搬走了,最紧要是他们传承下来的故事。”市民街坊建议——

■策划统筹:何姗

■采写:新快报记者 何姗 莫冠婷

■摄影:新快报记者 孙毅

这本来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创意园。

不是因为它藏身于百年老街,而是在老街口,你总会看到,有个50出头的街坊阿姨,在家门前,摆了三箩筐的沙河粉,不时有街坊过来帮衬。

阿姨在这里卖了十几年的粉,“她的粉比较靓,滑D,好食”。“我们早餐都是买粉自己煮。”“1块5一斤,外面零售肯定无这个价钱。”街坊都爱吃她家的粉。

十年拆迁,人去楼空,惟有阿姨的沙河粉,让留守的街坊们还能回味旧时光。

“永庆坊街口那家卖粉的,就是生活气息!街坊味!”80后的Paresseux只去过一次永庆坊,就记住了这档沙河粉。

但是,就在这几天,阿姨和沙河粉都不见了,大门紧闭,门口贴出沙河粉搬迁到蓬莱路的告示。

恩宁路永庆社区变身创意园永庆坊,租金贵了,房东不能再低租给阿姨卖粉,要转租了。

“阿姨唔卖粉了?!”一个刚刚买菜回来的街坊阿婆惊讶道:“蓬莱路啊,是不是好远?”

“无了沙河粉,又少了一点原生态咯,感觉有点可惜……”Paresseux叹息道。

拆迁,上千户街坊各散东西,老街的悲喜荣辱,老屋下的爱恨情仇,都被推土机掩埋;改造,那些幸存下来的老房子,留下了古老的躯壳,正迎来新主人。

往事无人问,旧情成追忆,老街的灵魂何处寻觅?

建议一 政府要辟一个地方让老街坊回来聚会

“让那些迁出的原住民、老邻居能够回来,让老人在这边有个落脚之处,他们在这里泡茶、聊天,讲述这个地方的故事、有趣的人,整个街区会因为他们的聚会和传讲,记忆被留存。”

台湾华梵大学建筑系教授徐裕健曾经通过修复活化使一条条废弃的老街重生,成为游人如织的旅游休闲地。他主张老街修复要展示在地生活方式与文化底蕴,发掘与恢复住民鲜活生动的“生活场域”。让不同地方的人进去就可以体验到地方生活和产业的特色,就被他们的生活态度和文化教育了,被他们感染了。他建议:

“要有人先调查,这个街区有什么让广州人留恋的地方,这个地方原本就有它独一无二的剧情,这些故事发生的场景能够再现一部分也是很好的。政府把人家的房子征收了,征收的钱也是从老百姓身上征税来的,将来开发商也是要赚钱的,那还给广州人什么?还给地区街坊什么?要还给广州人集体记忆,当地街坊会讲述他们的故事,这个街区里面一定有一些特殊人物,一些特殊匠艺、一些特别的营生……”

他认为,永庆坊作为恩宁路微改造的第一期,全部是商业空间了,没有街坊活动空间,第二期就有机会,要重新经营这些空间。

中山大学城市化研究院院长李郇教授在外地修复改造老街时,也曾建议当地政府拨款,把老房子改造成一个活动场所,让已经外迁的原住民,回来有个专门喝茶、聊天的地方。“他们很满意,他们对那个地方有依恋,经常回来看看,觉得这里是自己的家,还有一个组织在这个地方。”

“这不仅仅是物理关系,更多的应该是社会关系仍凝固在这个地区。这个地方的文化才不会出现断裂。”

建议二

要为老街风土人情保育立法

徐裕健、李郇提到的原住民的空间使用权利,在美国社会学学者莎伦·佐金的《裸城——原真性城市场所的生与死》一书中被表述为一种“城市权利”或“社区权利”,“很大程度决定了城市的原真性如何产生、如何诠释、及如何实施操作”,她所说的“原真性”就是这个地方传统的生活方式、文化特色。

“市井气”正是不少市民、街坊对老广州老西关的文化认同——

“市井气市井气市井气市井气,街坊啊!这里没有和周围街坊和社区的交融。”80后的Paresseux对现在的永庆坊并不满意,“就好似永庆坊街口那家卖粉的,生活气息,本身就是无穷的创作灵感。既然要搞创意产业,就应该为创意人士提供这种生活模板。整部收音机让粤剧还原成阿伯阿姨阿婶口中的吟唱,最后还是由他们来支撑起一个活生生的社区啊!”

Paresseux“想像老城新生活”应该是“有生活气息,有市井气,有阿叔唱住粤曲玩雀,有阿姨喺街口卖米粉的文创空间”。

他建议:“先推动规划上增加对风土人情的保护吧。立法,立法,立法,一切都要先立法,才有得倾。总的来说,一定要为这种原生态的文化保育提供充足的法理依据。既然是广州人共享这个街区,公共利益那么就是公共买单啊,应该公共利益代表——政府来埋单。”

对于永庆街口的沙河粉,李郇赞赏道:“这就是本地文化的要素。”他说,在他做过的老街镇更新的案例中,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他就向政府提议,让政府补贴租金,把这个店保留下来。“这种用简单的市场调节是没法生存下来的,又是本地文化的东西,政府要补缺。如果要保存,要有一套机制。”

“旧城改造是一个公共体的改造,不是纯商业的改造。政府在里面有很大的空间要作为的。它不是开发模式,是一个运营模式,要让本地的东西有盈收。”

建议三

找原居民做口述史,在每间屋放他们的老照片

“老街坊搬走了,最紧要是他们传承下来的故事。人生百年,说过就过,留下的,要么是物质遗产,要么是精神遗产。”广东善联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已入驻永庆坊,项目总监关贤兆已经关注到,“这个街区的历史渊源、脉络的介绍,在整个街区、任何博物馆里面,暂时都未体现”。

移居香港的老西关冯姨元旦假期回到永庆坊,她关心的不是令人目不暇接的活动,而是老街老房子:“旧屋的历史背景信息要展示给游客了解。凡是改造过的,做一个介绍牌,这原来是什么民居,特别是让外面来的人知道,这个地方原来是怎样的。”

听到满街保安的普通话,她觉得有些陌生,“你问佢(他)都唔知道你讲乜嘢。所以要招一些本地的街坊阿婆做义工,介绍这里的历史,你找我来做我都愿意啊”。

前恩宁路学术关注组的成员上山爱建议:“可以在每间屋,加入有原住居民的声音的故事录像、老照片……令到他们的故事得以延续。”

文保志愿者Ben提议可以找原居民做一些口述历史,也可以提供一部分展品搞展览。居民还可以做导赏。

李郇教授提到,他在外地改造一条老街时,“也曾专门辟一个博物馆,请原住民回来,展示他们的东西”。

Joanne期望:“还可以有旧屋修复的展览、讲座。”

“可以有老居民和外面来的年青人的互动,讲讲古也是好的,讲一下西关的掌故嘛,讲一下百姓故事嘛。”80后的广州人文昊曾参与《广州历史文化名城保护规划》的编制,他想像的“老城新生活”不只是一个创意园。

这个构想与銮舆堂的堂主何车不谋而合:“我们准备开讲座,讲古仔,从西关文化展开,你知唔知道恩宁路打铜街怎样来?荔枝湾涌怎样来?你知唔知道全中国内陆涌里面扒龙舟就是荔枝湾涌啊?点解龙船要互相访问?荔湾区有几多粤剧名伶故居啊……好多好多故事可以讲。”

说起未来的“老城新生活”,他总是滔滔不绝:“只有热爱生我们、养我们、伴我们成长的本土文化,你先能够谈到对社会的热爱,对生活更高层次的追求。我们逐步培养,我们对传统文化欠债太多啦。不只是听古仔,还要弹……”

建议四

应记录、展示恩宁路十年拆迁史

“除了西关文化,历史人物,也可以把整个恩宁路拆迁事件的来龙去脉、街坊、市民、政府部门各方面的声音、报道展示出来,作为一个保育的课题给大家认识、思考。”

80后的文保志愿者Ben关注的恩宁路拆迁事件,在广州的城市保育史上有着里程碑意义,正是恩宁路的拆迁,唤醒了广州人的城市保护意识,引发了史上参与人数最多、参与层面最广泛的保育运动,最终使全拆方案逆转,开先河确立了旧城改造以历史文化保护优先的原则,广州开始逐步建构历史文化名城保护体系。

恩宁路之所以成为广州的文化地标,不是因为最美骑楼街,正是过去十年轰轰烈烈的拆迁拉锯战与文化保卫战,作为这段历史的见证,当年反拆街坊与文保志愿者留在残垣断壁上的标语、涂鸦,如今已被清理,荡然无存。

“恩宁路当年抗拆,轰轰烈烈,起初由媒体带头倒逼政府,说起来倒是在新闻史乃至政治史上的一个里程碑呢,比之大半个世纪前已经褪色的八和会馆,反而是当代史更吸引人。当然,也不可奢望能在恩宁路立个碑大书特书,但是长达10年的抗争,能流传也是好事啊……”Paresseux说。

在读研究生梁先生是住在附近的西关人,毕业论文写的就是恩宁路:“恩宁路事件的缘起、发展、曲折、结果,值得其他街区引以为鉴,应该详细记录下来。”

在北京工作的80后广州女姚楠更富想像力:“恩宁路拆迁是改变政府决策的案例,对于普通人来说,更多是激发市民对本土文化的认同感和自豪感,不知道有无可能投入VR的一些元素,重现情境,帮助大家了解原来环境、现在环境是怎样一步步变迁,其实都几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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