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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名有姓有地方,粤人情歌,慰藉乡愁,解人寂寥
日期:[2017-03-10]  版次:[A31]   版名:[新文娱·粤人情歌]   字体:【


■林小群(右)、白超鸿(左)回忆白驹荣。

■《竹伯返唐山》收入《白驹荣唱腔艺术精选》。

■白驹荣林小群《竹伯返唐山》曲本, 民间有多种刻印本。

“我原籍系开平人,家居在赤坎。”

“我母名叫方采银,外家木湖嫁赤坎。”

新春刚过,各剧团的春班演出告一段落,而民间曲艺活动又在这春暖花开的时节里热闹起来。在四海八荒的曲社、私伙局的春茗、雅集上,知音们以曲会友,以曲寄情,民间曲艺的生命力也如春天一样繁花似锦。

若说繁荣戏曲,名曲传播的作用丝毫不亚于名剧。这些传唱不休的粤曲名曲,或诉说相思,或慰藉乡愁,或解人寂寥,是永远的“粤人情歌”。

比如这一首令不少老华侨泪洒衣襟的《竹伯返唐山》。

专栏作者·钟哲平

岭南文化学者,广州文学艺术创作研究院专业作家。喜欢看戏,不太懂戏,也不算痴迷。因为钻得不深,所以有疏离感。没有匠气,只有欢喜。如同隔着河流看彼岸的华灯,和影影绰绰的风流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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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群:白七叔当得起这八个字

《竹伯返唐山》1963年由陆风撰曲,白驹荣、林小群演唱,成为经典名曲。

这首曲唱出了抗战时期侨乡人民生活凄苦、骨肉分离的心酸血泪,在侨乡及海外华侨、华人中广为传播。

林小群告诉笔者:“我来了美国才知道,原来这支曲在海外华侨心目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尤其对于白七叔的唱功,他所刻画的竹伯,印象深刻。华侨们几乎人人都识这支曲,一唱曲就唱这个。还有人把这支曲的录音胶带送回给我,我自己都没有了。白七叔的的确确是用感情、用内心,唱出了海外华侨的赤子之心和热爱祖国的感情。”

回忆起当年和白驹荣一起唱《竹伯返唐山》的情景,林小群说:“这支曲我和白七叔一起录过音带,也在舞台上见观众唱过。那时白七叔眼睛已经看不见,但他唱得如此动人,录音是一次过,可想而知他背后花了多少功夫。我们看得见,背曲都要用很长时间,他那么困难,还能够专心专意去录音,唱好一支曲,演好一个人物,演好一出戏,这种精神值得我们晚辈一生一世去学习。讲起白七叔,我衷心地用八个字来敬重他——‘心如明镜,一尘不染’。他是粤剧学校的校长,培养了无数精英。为人谦虚、低调,不表现自己,不为名利,对艺术无私奉献,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他的精神永远留在我心里,我永远永远怀念他。”

提起白驹荣的唱功,林小群的先生、白驹荣的徒弟、著名粤剧表演艺术家白超鸿也说道:“当年师父的《二堂放子》表演出神入化,十分成功,当中许多唱段,我们这些晚辈听到十分感动。其实他的唱腔并不复杂,是运用感情来抒发他对这唱段的理解和诠释,听众真的感动到泪流满面。这就是艺术的美。”

在《竹伯返唐山》中,白驹荣这种以情运腔的唱功发挥到淋漓尽致。一个孤独的老人飘零的身世、坎坷的经历、举目无亲的凄凉、牵挂家人的负疚、生命流逝的唏嘘、时代蹉跎的无奈……缠绵交织,字字带泪,而并无技巧上的“哭腔”,只是在情之所至、不能自已之时,略略自然地变音,徒增曲情与字韵之顿挫。这种行云流水之中的回旋与摩擦,细细地磨碎了听者内心用来抵御磨难的茧,自身命运与曲中人物水乳交融,同声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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侨乡人民愿意相信,这是真人真事

《竹伯返唐山》的作者陆风先生来自广东侨乡鹤山,现居广州,逾90高龄,为人低调,很少出现在公众视线中。笔者曾为了解广府说唱习俗而采访陆老先生。他回忆,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广州的茶楼常见失明人演唱地水南音,到了四十年代,地水南音多见于乡村中的“七姐诞”活动。在朱村这些近郊农村,每到七夕就会请失明艺人到村里唱《背解红罗》、《大闹广昌隆》,通宵达旦。

这些景象已随岁月依稀。而大浪淘沙,总有一些经典作品能稍微抵抗时间的侵蚀。

《竹伯返唐山》装下了太多侨乡人的眼泪,这虽然是一个文学作品,但侨乡人民愿意相信这是真人真事。

陆风见惯侨乡的生离死别,写得太真实了。

“想我少小离家,壮年归国,娶妻方氏,成婚百日,又为两餐,抛别家人,再渡重洋。”“四十年前,我爹飘洋过埠,唉,他只为家贫。出国十五年,死死生生,点滴积来一些血汗银。那时买舟回国,成家立室娶我母亲。百日夫妻,又过南洋,那时我妈妈已怀孕。”这些都是侨乡的常态,几乎家家都有骨肉分离。

“我原籍系开平人,家居在赤坎。”“我母名叫方采银,外家木湖嫁赤坎。”有名有姓有地方,是多么亲切。

“胜利嗰年我刚九岁,母女难挨刻薄拼命逃奔。千里茫茫步行返乡去,空拳赤手无分文。颈渴饮啖田边水,肚饥托钵乞残羹。日间赶路如鱼漏网,夜宿檐下惊听虫吟。”浅白易懂的曲词,刻骨铭心的苦难,这就是不可忘却的真实。

一个风烛老人,一个飘零孤女,互诉凄凉。当父女终于相认,一句简简单单的“我边处都唔去咯!祖国繁荣又安稳。我马上过埠收拾一切,回来相伴女亲生。”又是多么发自肺腑,令人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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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有名曲传唱,

才是粤剧粤曲的生命力

《竹伯返唐山》传唱半个世纪,有别于传统粤剧中关于才子佳人的名曲,这首“新时期”的新经典,有着别开生面的气象,深情中更有稳健,这来自于撰曲者语言的真实,来自于演唱者情感的真挚。

而这样的名曲,现在还能产生多少呢?

如今各地都在振兴戏曲,新剧迭出,获奖无数,可是又有多少曲子,能够在落幕之后,依然被戏迷传唱?

已故著名粤剧编剧秦中英先生说:“名曲,就是电台有人播,私伙局有人唱,人家两公婆在厨房煮饭会唱,在客厅搞卫生又唱,出街买菜也能唱。演是有局限的,不能随时随地跑到大街上演。人家以为你 ‘傻傻哋’。戏曲戏曲,半戏半曲。以前的名剧都有名曲流行,现在的曲,演员不喜欢唱,观众不喜欢听。做编剧,写一个好看的故事不难,把故事写成好听的曲就不容易。一个再大的制作没有名曲,算什么好作品?一个再红的演员没有几首百姓耳熟能详的名曲,算什么好演员!”秦中英是在90岁华诞当天说这句话的,转眼又成古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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