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林笔记

继赵孟頫之后黄公望是第二位大师,真正对山水画做了关键性的改革,影响后世深远,这幅画的成就虽然不及晚年的代表作《富春山居图》,却已经展现了深厚的功力。

主题与构图并无特殊之处——我们还是见到河流两岸的近景与远景,沿岸林木扶疏,几群人家隐隐约约错落在对岸的山谷中。黄公望的画,尽量避免一些花俏的设计,就这点而言,和往后的画风相似。他在意的是如何处理普通的素材,让它们具有稳定性及质感,在平面上表现出空间与纸笔交会的触感。(下文部分省略)

山峦相形之下比较柔和,微微隆起——若有林木笔直高耸,则平平列去;若是枝条向上张扬,则缓缓延展整齐排开。自沙洲片片的河岸开始(如黄公望在《写山水诀》中所言,用淡墨大笔挥洒),山峦渐次高起,再隐入远处,一峰没入,一峰再起,其间由各山脊将连绵的山势推至两高山峰顶,最后以两峰互相颔首作结。山谷间的烟雾,除了呼应山顶的轮廓,同时也烘托“山雨欲来”的感觉。另外,群山蜿蜒深陷所围绕出的空间,也由烟雾标示大小。我们可以赵孟頫、吴镇或曹知白画中的丘陵作为对照。无论画家用了哪一种的皴法或晕染,平直的、简单的方式来描绘丘陵,都不如经营视觉上的想象力来得管用。相形之下,才能够欣赏黄公望为他的山水形式系统带入有机结构的种种成就。

黄公望的笔法也很丰富,有一部分沿袭了赵孟頫的新风格,但在发展上已经分道扬镳了。(部分省略,编者按)他用不同方式的笔法层层相叠:淡笔大略勾勒梗概,然后加上董源式的披麻皴,再很耐心地重复一排排横横直直的笔画,一方面代表草木,顺便也化解山脊的棱线,为大块山水衬上轻摇缓摆的律动,看起来毛茸茸的,令人心旷神怡。这种建构图形的方式,以及交互使用润笔、干笔织成密实的块面,让图形有触感,是来自赵孟頫山水画的启示。但是,黄公望的皴法较繁复,利用纸与墨再造对自然的视觉经验也较为成功。

评点

高居翰 (James Cahill)善于通过风格分析研究中国绘画,享有世界范围的学术声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