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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白石:苦禅若不享大名天地间无鬼神矣
日期:[2017-03-19]  版次:[A19]   版名:[收藏周刊·交往]   字体:【
■齐白石致李苦禅札(之三) 1933年11月 释文:君出名拍电招游海上,余因咳未能往,已快函告矣。此件承弟代表代刻木戳可矣。徐悲鸿君在巴黎开画会,携去白石之画数幅。弟言外人甚钦服,未知属何幅能得外人赞许。弟如能见此报纸,寄来一看可矣。虽外人夸誉,无甚荣幸。较之国人笑骂,心气和平也。白石之画册第三集及今年所刻之诗草,弟如有友人需一看者,可多寄几份,不取版费,交弟赠人。借山门客近来罗祥止、余中英二人,刻印皆起余者。余将倩二君各刻一石赠弟,自知余言非誉词也。天气渐寒,珍重,珍重。小兄璜白十一月七日

■齐白石,徐悲鸿为李苦禅《扁豆图》题字 释文:(一)鹅鼻山人青藤浪墨。苦禅。(二)旁观叫好者就是白石老人。(三)天趣洋溢,苦禅精品也。辛卯(1951年)春日悲鸿题。 按:此幅画就作于当年的“和平书画店”。

■50年代李苦禅与恩师齐白石探讨绘画。

齐门第一位弟子,白天上课晚上拉黄包车

1923年秋天,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一个身材高大,壮实憨厚,来自山东高唐县李奇庄的青年学子,敲开了北平西三道栅栏6号齐白石家的大门。一进门他就开口说:“齐先生,我很喜欢您老人家的画,拜您为师,不知能不能收我。”齐白石见这位乡音不改的穷学生求学心切,又率直得可爱,当即应允了。这位“莽撞”直爽的青年学子,就是后来的书画大家李苦禅。齐白石后来评价他:“众皆学我手,英(苦禅)也夺我心!”再言:“门人数百,独英尤殊!”

■收藏周刊记者 梁志钦

出身贫寒卖力气赚钱糊口

1918年夏天,李英杰冒冒失失地从老家高唐、聊城到了北平,初到北平,因经济拮据,李英杰连住的地方都租不起,只好跑到近郊一个寺观中求一容身之所。寺中老僧慈悲心肠,在寺观中给了他一间破禅房作为栖身之地。

他虽然出身农民,但独钟绘画,一次在北大闲逛,碰到了一位穿长袍的年轻人,他们异常投契,不久,李英杰还在这位年轻人的介绍下,到了北京大学“画法研究会”学习西画,而这位年轻人,则是比他年长三岁的徐悲鸿。凭着个人的努力与聪慧,李英杰考取了免费的北大附设的“留法勤工俭学会”,半工半读,更到北大中文系旁听,听到了蔡元培、梁启超、罗素(英国哲学家)等人的演讲,1922年,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林风眠主政的北平国立艺专西画系。

然而,拮据的现实并没有改变,勤工俭学因各种原因无法维持,李英杰只好另觅经济来源,1.8米高,体型壮实的他,突然想到,“咱有力气,能卖力气。”自幼习武的李英杰看到了“拉洋车”可以赚点小钱,于是决定白天上课,晚上“拉黄包车”。同学林一卢看到他如此清苦而又执着地求学,被他所感动,赠了他一个“苦禅”名字。“禅宗”对中国绘画影响甚大,取一个禅字,与苦合起来的意思为“苦画画的”。他觉得很贴切,从此以后一直使用“李苦禅”的艺名。

拜师齐白石:“我是个穷学生”

李苦禅一直希望能够拜一位国画老师学习国画,却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1923年,尚未毕业的李苦禅听说画坛大师齐白石极富创新精神,就贸然前往北京西三道栅栏6号齐白石家登门拜师。一进门他就开口说:“齐先生,我很喜欢您老人家的画,想拜您为师,不知能不能收我?我现在还是个穷学生,也没什么见面礼孝敬您,等将来我做了事再好好孝敬您老人家吧!”齐白石见这位乡音不改的穷学生求学心切,又率直得可爱,当即应允了。

从此,李苦禅成了齐门第一位弟子。

李苦禅后来解释为何会拜齐白石为师:“原因有三个:一是他农民出牙、为人朴实。二是他有创新,徐悲鸿说,文到八股,画到四王,衰败万途’,但他画的蜜蜂、虾、螃蟹等等,都是独创的;三是他敢说话,送礼的,请吃饭的,都不画。”

当时李苦禅尚在西画系学习,只能在课余时间去齐白石家学画。如果“拉黄包车”的钱够几天的饭钱,晚上便可不拉车而去齐白石家求教了。当时齐白石知道他的处境维艰,从不收他的学费。不仅如此,有时还留他在家吃饭,给他颜料。要知道,齐白石的“吝啬”“守财奴”的性格可非一般,李苦禅曾就此回忆:“他与他的姨太太以及做饭佣人,每饭以香烟筒计量取米,常不足佣人食量,因此做饭人多不忍其过俭,经常更换人。”可想而知,这对于一个登堂入室的弟子来讲,能留餐并无偿用颜料,也真够得上是十分的厚爱了!

直到1925年,林风眠校长与教师检查学生的毕业成绩时,突然发现几幅署名“苦禅”的国画甚佳,便问道:“我怎么不知道咱们艺专还有位苦和尚?”当得知作者李英杰是齐白石的弟子时,赞叹说,果然名师出高徒。

老猴子长不长胡子

齐白石要自己去看一看

齐白石治印是一绝,在他门下,几乎是没有不会刻印的。然而,唯独李苦禅,始终没有跟齐白石学,试过好多次,齐白石主动讲:“苦禅啊,我教你治印啊。”李苦禅则跟齐白石如此解释道:把金石韵味通过篆刻糅到写意画里面,吴昌硕和老师您二位是双峰插天,不可企及者。我理解是,师老师之心,不就是把金石味道糅进去吗?我广泛地收集一些金石拓片,同时也关注秦玺汉印,这不是路子更宽了吗?随即,李苦禅拿了汉画像砖上的拓片给齐白石看,齐白石一辈子总是虚心的,他一看,也感觉不错。当场拿起一块石头,刻了一个人,一个字也没有,然后拿来张宣纸拓了两方印,旁边写上了李苦禅的上款,这件作品现在北京画院收藏。

李苦禅与齐白石的关系早已超出师徒,说亦师亦友完全不为过,甚至,是一定程度上的艺术知己,齐白石直接以“仁弟”称呼李苦禅了。有一次,李苦禅刚到白石画屋,看老师正画《白猿献寿》,画面中的白猿,长出了胡子来,向来口直心快的李苦禅开口就说:“老师,听说猴子老了不长胡子。”齐白石听后,思索了好一会,想起那时候有地方经常耍猴,他专门跑去一看,果然,老猴子不长胡子,于是,他把画卷起来,照例搁在废画那角落,再让李苦禅帮忙铺纸,又画一幅没胡子的《白猿献寿》。李苦禅后来跟其儿子反复强调:“白石老人一辈子虚心、谨慎。”

齐白石母亲去世命苦禅作祭物图

无意中保留了下来

有一次,李苦禅竟画了一幅齐白石意中欲画的《鱼鹰图》:夕阳余晖闪烁的湖水,落落黑石上栖满了鱼鹰。白石老人即在图上题道:“苦禅仁弟画此,余不谋而合。因感往事,题二十八字。”又另外题道:余门人弟子数百人,人也学吾手,英也夺吾心,英也过吾,英也无敌。来日英若不享大名,天地间里无鬼神矣!

齐白石对这位弟子的喜欢可谓溢于言表,为此,他亲自操刀,治了一方“死不休”的印章送给了李苦禅,寄寓着他的“丹青不知老之将至”,“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情怀,勉励苦禅。更在年仅二十七岁的李苦禅画册上题道:“论说新奇足起余,吾门中有李生殊。须知风雅称三绝,廿七华年好读书。深耻临摹夸世人,闲花野草写来真。能将有法为无法,方许龙眠作替人。”

后来,齐白石母亲去世,在守灵时,他命李苦禅画一幅《祭物图》:已经刮了毛的猪,钩子挂在横梁上,上面又挂了一只宰好的鸭子,用这幅画代替祭奠先人的牺牲之物,也就是在祭完以后,就把这幅画烧了,作为“遥祭”。可万万没想到,在若干年后北京画院大搬家时,无意中在齐白石曾用的柜子里发现了这张画,才发现当年的齐白石,觉得这幅画画得好,没舍得烧掉,还在上面题了款:龙行凤飞,生动至极,得入画家笔底必成死气。今令苦禅画此,翻从死中生活动,非知笔知墨者不能知此言。丙寅七日,明日为母亲焚化冥物。

从1923年秋天拜师算起,到齐白石1957年9月16日晏驾归西,李苦禅在齐门共34年。后来齐白石晚年得来的儿子。齐良迟毫不讳言地说:“最对得起我们齐家的,当数苦禅师兄。”

艺术评论家刘曦林评价 齐白石与李苦禅:

弟子佩服老师不人云亦云的变革精神,老师夸奖“苦禅仁弟有创造之心手”,师生的这种交往即是授心和夺心的关系。齐白石在变法之际有悟,曾言“获观黄瘿瓢画,始知余画犹过于形似,无超凡之趣,决定从今大变”;李苦禅得此超凡意识,也确立了“艺术家要造自己个人的宇宙”的立体意识。李亲见齐“大胆胡画”,以作突破成法的试验,遂引以为自己创造的方式。他学习的不是老师“胡画”之后的结果,而是“胆敢独造”、“随缘成迹”的精神。

(本文部分内容据《李燕聊齐白石》李燕、徐德亮,《学我者生:齐白石李苦禅艺术同异论》刘曦林,《李苦禅忆齐白石》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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