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是网贷监管落地逐渐合规,一面是现金贷的蓬勃发展。“现金贷的发展就是网贷行业发展的缩影,”有业内人士如此感慨。新快报记者调查了解到,目前仅仅是涉及现金贷的APP就至少有几百家。野蛮生长的背后,现金贷的风险问题也开始暴露,超高的利率、隐藏的服务费,让很多借款人成为“债务奴隶”。

■新快报记者 许莉芸 实习生 樊梦迪

1 现状

针对低收入群体 造就“债务奴隶”

从2015年开始,现金贷逐渐火爆起来,特别是在消费金融持续火热的当下。

所谓现金贷,一般指针对个人的小额短期信用贷款,借款额度在一万元以下,是消费金融的一个重要分支,这种模式更多的是针对那些没有征信记录的低收入群体。

与P2P借贷不同,P2P是借款人通过信息中介平台来借贷,而现金贷的资金可以来自于P2P平台,也可能来自金融机构等。

其实,现金贷的概念来自于美国的Payday Loan,即发薪日贷款,是一种小额、短期无担保贷款,一般期限为14天到30天;而使用发薪日贷款的人群,大部分为收入低且无法申领到信用卡的人士。

然而,现实中的现金贷,发展却越来越畸形——超高的利率、隐藏的服务费,这让本身金融知识匮乏的借款群体不断地借旧还新,最终成为了“债务奴隶”。

近日有媒体报道,去年12月30日,20岁的某高校大二学生小菲(化名)通过QQ群认识的网贷放款人在借款平台“51短借”通过补借条的方式借了2000元,承诺一周还款,周息达到30%。然而一周之后,她未能按时还款,这时借款者告诉她可以通过借款平台“今借到”用同样的方式继续借款还利息,就这样,在短短的三个月里,她连新年利是、学费都用来还款但都没能还上。为了还钱,她甚至还辍学打工。今年2月底,她的欠款从2000元变成了惊人的10余万元。目前,当地警方已介入调查。

2 调查

宣传只提日息 隐藏的费用才惊人

“借一万还两万”这种利息高过本金的情况,可能发生在了不少使用过现金贷的人身上。新快报记者调查发现,多数现金贷平台只宣传“日息”、收费“不透明”的游戏规则,甚至制造陷阱,成为客户中招的主要原因。

“这其实是障眼法。”业内人士透露,这就是行业潜规则,不把服务费、手续费等算进利息中,一方面是为了混淆视线,而更重要的是可以避开我国关于民间借贷年化利率不得超过36%的法律红线。

新快报记者仅仅在手机APP STORE中输入“借款”,就发现有几百个借款APP,而这些APP质量也参差不齐,例如没有客服电话,甚至出现了两个同名的情况。“小赢卡贷”便出现了两个同款,图标不同但名字一样,其中一个连运营公司名字,甚至是客服电话都没有。

新快报记者随机选取了20家现金贷平台作为样本发现,其中11家平台没有写明如何收取服务费以及服务费包含哪些内容。除去11家未披露服务费的平台,其余9家平台标注平均借款综合年化利率高达159%(注:此利率为借款利率与服务费之和)。

此外,各家平台收取的手续费也名目各异,比如有的平台收取信审费、管理费、手续费,还有的平台还要加收平台运营费等,甚至还有平台宣称借款“无利息”,但是手续费却高得惊人。而大部分规范的平台则一次性按照借款金额的5%左右收取服务费。

记者以一个现金贷平台为例,其日利率为0.03%,每天收取借款金额的0.97%为服务费,此外还要加收借款金额6%的平台运营费。若借5000元为期一个月,利息仅需45元,但服务费和平台运营费则要1755元。因此一个月后本息一共需要还6800元。如此计算下来,该平台的实际年化利率达到了366%。

3 说法

坏账率低于50%也能盈利

“现金贷市场比拼的就是额度和批贷效率,”有业内人士透露,这就导致有一些现金贷平台的审核步骤很简单,只不过是额度多少的问题。 广东南方金融创新研究院秘书长徐北对新快报记者表示。

财经作家齐俊杰也表示,会付高利率来借贷的要么是急需用钱的人,大多数是资金过桥,觉得自己很快能够还上;另外一种就是压根不想还的,自己借新还旧不断的利滚利。

正因为简单粗暴的风控模式、缺乏共享机制,小额现金贷平台的多头授信的难题一直存在。

“这种金融借贷就是一个零和游戏,你赚的钱一定有人埋单,”齐俊杰表示,所以金融的背后就三个词,一个是信用,一个是风控,一个是杠杆,如果没有风控放出巨大的资金杠杆给最没有信用的那一帮人,这是极其危险的。“之前我们也见过,很多村子全都在放高利贷,看似都是纸面财富,这一年又赚了百分之几十,但最后发现坏账一爆发,连本金都收不回来,更别说利息了。”

因此,如何有效剔除骗贷等行为成为考验平台的最大难题。信而富市场总监朱岷就对新快报记者表示,判断一个人的风险的承受力主要来自三个方面,一是还款意愿,二是还款能力,三是还款的稳定性。“小额现金贷在几百元到几千元之间,则主要是要看借款人的还款意愿,因为金额小,审核成本不能过高,因此线上风控就格外重要。”

朱岷表示,真正能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是信贷类数据,“比如在美国,信贷机构可以获得FICO评分(美国普遍通用的一种信用分统计模型),然后在FICO评分的基础上予以优化,形成信贷机构自己的评分,才能给予你额度。”但是目前国内征信体系覆盖不完全,对于未覆盖人群,目前更多的判断来自于非信贷类数据。“比如你在互联网上的活动轨迹等,这些都能发挥作用。”

不过,有业内人士称,从事现金贷的人其实根本不关心风控。只要坏账率低于50%就可以盈利,行业普遍坏账率是20%以上。

4 破局

政策或成洗牌节点,风险定价需要回归理性

目前来看,国内现金贷不像美国Payday loan行业存在获客成本高居不下、数据获取成本高、品牌忠诚度已建立等因素,国内行业尚处在流量、数据获取和品牌的红利期,进入壁垒低,特别是在网贷监管意见落地后,有业内人士称,网贷平台中六七成的平台转型从事现金贷一类的业务,未来还将有大批团队涌入这一行业。

现金贷的野蛮生长必然会引起监管的注意。“现在舆论环境压力比较大,如果一直有类似于校园贷的负面事件,监管应该会有举动,这也是行业面临的洗牌节点,”盈灿咨询高级研究员张叶霞表示。

早在去年6月,美国监管部门曾经下发了关于发薪日贷款的征求意见稿,其中就规定了“要保证出借人有偿还能力,试图终止‘债务陷阱’怪圈,还要求建立监管报告机制;此外,逾期部分,还将会对罚金机制进行监管”。

高利率必然伴随着高风险,由于借款人资质不好所以只能提高风险定价,利率高了也导致坏账过高,最终也只能通过不断提升利率来覆盖风险,如此循环往复……

依靠暴利来覆盖不良风险的做法并不可持续。“利率的分化带来客户的分化,低风险客户优先选择低利率的大平台,被大平台拒绝的高风险客户才会优先选择小平台,结果就形成了恶性循环。

“今天赚的钱用来覆盖昨天的风险还是明天的风险,是判断一个信贷业务是否能够达到商业可持续性的核心,”有业内人士如此表示。

现金贷要想获得可持续发展,当然不能靠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朱岷表示,一家现金贷企业要想稳健发展,需要有大数据资源与技术能力、低资金成本以及比较低的获客成本。拥有数据资源与数据技术能力将是现金贷企业发展的关键。能够利用大数据风控技术做好对欺诈申请的识别、对借款人信用状况的评估,才能够找到信用资质比较好的借款人,对提供资金的金融机构也就会有一定的议价能力,获得较低成本、稳定的资金。这样在借款端也会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借款人的利息支出。此外,在完成数据资源与技术的积累后,还可以更快速地作出借款决策,优化用户体验。

现金贷平台抽样调查情况

app名称 年化利率 手续费 额度 期限 逾期费用

原子贷 228% 无 500-1000元 7-30天 异常账户管理费10元/天

发薪贷 10.8% 服务费为349.2%/年+费 500/800/1000元 14天 逾期费率0.5% /天、滞纳金10元/笔,

平台运营为借款金额的6% 超过15日则逾期费率0.75%/天

融笃-现金白卡 12% 居间服务费、信息认证费 500-3000元 7/14天 每天按借款金额的2%计收

(未披露具体金额)

现金钱包 根据贷款 手续费50-200元不等 500-3000元 15-60天 200元保证金,逾期每天扣10元

金额而定

闪电贷 7.2% 由借款人与平台商议而定 500-2000元 15天 贷款利率水平上加收30%-50%

向钱贷 根据贷款金额而定 信审费、管理费、手续费 300-1200元 7-30天 交滞纳金

(未披露)

借钱童子 36% 服务费为144%/年+ 1000元 7-30天 每日按借款金额的1%计收

认证费为30元/笔

啪啪钱包 无 288%/年 1000-1500元 7或15天 15天内,为借款金额的1%/天,15天以上,为借款金额的1.5%/天

现金巴士 根据贷款金额而定 手续费100元+快速 500/1000元 7/14天 借款本金的2%/天

信审费、账户管理费

贷上钱 根据贷款金额而定 231.12%/年 500-2000元 7/14天 违约金20元/笔,15天以内,为借款金额的1%/天,15天以上,为借款金额的2%/天

大小贷 根据贷款金额确定 居间服务费(未披露具体金额) 500/1000/2000元 7/14天 逾期率为借款金额的0.065%;逾期管理费小于7天为0.7%,大于7天为1%

2345贷款王 36% 借款金额的5% 500-5000元 1个月 500-2000元(含)2元 ;2000-3000元(含) 4元;3000-4000元(含)6元;4000-5000元(含) 8元

魔法现金 10.8% 服务费(未披露具体金额) 300-5000元 7/14/21/28天 违约金:借款本金的5%,最低20元

千百块 10.8% 助贷服务费为借款金额的 1000-5000元 10-40天 滞纳金10元/笔,每日逾期费率是借款本金的0.5%

0.27%+手续费30元

麦芽贷 108% 手续费108%/年 1000-2000元 10-45天 滞纳金10元/笔,1-15天,逾期费率为0.5%/天,超过15天,逾期费率为0.75%/天

花无缺 72% 居间服务费为5元/月/100元+信用验证费为 500-8000元 1-6个月 滞纳金80元/笔,逾期费率为1%/天

有社保100元、 无社保200-300元

卡卡贷 5.4%-10.2% 年服务费为1.2%-9.6%+手续费为借款 1000-50000元 7天,6/12/18/24期 逾期费率为0.1%/天

金额的2%到3%

小赢卡贷 根据借款金额而定 服务费(未披露具体金额) 1000-5000元 3/6/9/12个月 0.1%/天

曹操贷 108% 服务费(未披露具体金额) 100-3000元 7-42天 滞纳金10元/笔,逾期费率为0.7%/天

宜人贷 9.36%-22.68% 服务费(未披露具体金额) 1-10万 12、24、36个月 逾期费率为0.2%

(以上为记者根据公开资料查找所得,具体请以实际公布为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