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届“感动南粤·广东监狱系统践行核心价值观人物”系列报道揭秘——

对于监狱而言,猝死一直是公众高度关注的敏感问题,从家属到社会公众第一时间都会对监狱工作有所怀疑, 家属与监狱对簿公堂的案例也比比皆是。

近日,记者走访广东省惠州监狱,该监狱从2009年一年内三名服刑人员猝死,到实现近七年来零猝死的记录,监狱医院院长谭朝阳现场解密如何有效防范服刑人员猝死,让监狱告别“难以承受之重”。

■新快报记者 黄琼通讯员 尹华飞 阚淼

大招

全面摸底体检 分级预案监测

2009年,广东省惠州监狱先后出现了3名服刑人员猝死的情况,虽然监狱方面抢救及应急处置并无不妥,但因为引发的原因是心源性疾病,最终患病的服刑人员仍不幸病亡。其中有一名因心源性猝死的服刑人员,其家属无法接受事实,曾采取一些过激行为,一度阻挠监狱工作的开展。

为了监管工作的安全稳定,更充分地保障服刑人员的生命健康权,从2010年起,监狱积极调研探索提高服刑人员猝死防控的水平,在医院院长谭朝阳的带领下,推广主动医疗模式,制定了猝死防控办法,建立了服刑人员防猝死的排查处置机制。

谭朝阳介绍,最首要的工作就是建档。制度建立后,对每一名服刑人员进行全面体检,并制定一份专属的健康档案。当然,每名新入监的服刑人员都会首先进行全面的体检,其健康状况也会通报给家属,并同时存档。

经过全面体检后,会对服刑人员的健康情况进行细致分档,对于健康存在问题的服刑人员主要分为高中低三个度级。

其中低度为:有心脏病史但平时无症状,未发现明显心脏病但经常胸闷气短,有中度抑郁,近期有情绪波动,或剧烈运动,慢性病和三高人群也被列入此群体关注。这类人群约有158人。

中度为,器质性心脏病、心肌炎等,有慢性疾病病情经常发作或较少发作但发作易引起严重后果的,重度抑郁,近期有感情重创的,运动后易胸闷胸痛等。这类人群最多,有349人。

重度则为,有严重的慢性疾病,如高血压病人出现高血压脑病,冠心病反复出现心绞痛,严重的心律失常、水肿等,糖尿病出现高渗性昏迷等也在此列,这类高危人群有7人。

针对处于不同健康层级的服刑人员会有不同的处理方式。对于低度成员,在安排劳动时会酌情考虑予以减轻,对于中高度成员会每月进行心电图、血常规等专业检查,并根据需要决定是否留院观察等。另外,对有高血压、糖尿病等慢性疾病的服刑人员病情,也有专人时刻监测。

入监先学急救 每天监测异常

在入监教育中,每名服刑人员的必修课就是急救措施,经考核合格后方正式入监。不仅如此,每个监区都有专业的卫生员,平时负责收集病情、发放药品及上报胸痛等病情。另外,每个楼层都有两名值班员,都具备专业的救生员证,每季度都有专业的心肺复苏培训,一旦发生猝死、上吊、自杀等紧急情况,可以在黄金5分钟内展开急救,“比我们赶到现场还快”。

记者还在医院看到了各监区每天上报的防控报表,其中明确标注当天发热、感冒、腹泻的人员名单,谭朝阳表示,对于发热38℃以上的服刑人员,要求必须到医院治疗,并留院观察至烧退后3天方可。

“猝死不一定全能防,但我们希望通过预防能尽快发现先兆,能最快限度地处理。”谭朝阳表示,过度疲劳容易诱发原发性疾病,因此他对服刑人员劳动时间也提出了明确要求,比如“休息时间一定要保证,尤其是午休,每天要保证40分钟到1个小时”。

案例

家人放弃监狱坚持救治

不过,零猝死并不意味着高枕无忧,实际上,谭朝阳自己也常年焦虑,“下班后听到电话响就害怕,但还是要第一时间接起来。”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睡到半夜接到电话爬起床赶到医院。

现年49岁的服刑人员老周就曾遭遇过这样的险情。6年前,老周因抢劫入狱,用他自己的话说,自己身体一直很好,没想到有一天突然胸痛!监区卫生员立即将他送到监狱医院,依照心电图,发现是心肌梗塞,需要马上进行介入手术。立即联系惠州当地医院,不到1个小时,老周已经在送往地方医院的路上了,发病2小时以内,老周就抵达地方医院,准备进行手术。这时候,还没联系上家属。

救人要紧。老周被送入手术室,放入3个支架,继续抢救。这时候,才联系到家属。监狱方面告知,根据老周的情况,家属可以办理保外就医。但家属方面迟迟没有回音。之后,老周在惠州当地医院抢救了10多天,又转到广州的监狱中心医院治疗了一个多月,家属还是没有现身。最终,病情有些稳定后,老周又回到了惠州监狱。

“要是在外面早都没命了,哪能抢救得这么及时。”老周经常这样自叹,是监狱帮他捡回了一条命。如今,老周的病情还需要进一步治疗,需要严密监控以防复发,如果再次复发恐怕抢救的难度会很大。老周告诉记者,回到监狱后,和家人取得了联系,他没有再去追问家人为什么“抛弃”了自己,“不想去了解。”

家人不献血狱警献爱心

一年多前,监狱一名20岁出头的服刑人员代某身上突然出现成片的紫色斑块,经检查发现是白血病,他很快被送到广州的省监狱中心医院治疗。

危重病人通知单很快传来,代某血小板指标已经为“零”,一旦身体内外有任一出血点将血流不止,直至死亡,急需输血及补充血小板。我国法律规定须采取互助献血方式,也就是要用血站的血救治代某,就必须有人来补充其所消耗的同等血量。省监狱中心医院获得代某多名亲属的联系方式后,迅速与其联系,要求家属尽快赶到广州市中心血站献血,以挽救代某的生命。但其远在重庆的多名亲属竟以“身体不好”、“家中有事”等为由拒绝,只派出几名家属赶到广州探望。

这个令人无法理解的消息传回了惠州监狱医院,谭朝阳随即在医院群里发出献血号召。因他本人刚刚献完血,未满半年间隔要求,最终监狱4名警察被确定为献血人选,前往广州为代某献血。其中,因血型与代某相同,警察穆飞献出了宝贵的血小板,其余3名狱警均献血800毫升。

他一心求死最终被救回

因在公共场合杀人而入狱的艾某,在犯案后曾畏罪自杀未果,入狱后也一直想自杀。他敌视所有人,拒绝进食,连水都不喝,坚持了3个多月,一心求死。打伤来治疗的医生,看到狱警走近就袭击、吐口水……眼见艾某的身体日渐衰弱,为了维持他的生命,医疗人员只好给他插胃管打营养液,还得强按住他,不然他自己又会拔掉。一天插管6次,如今的艾某比之前重了30多斤。如今,艾某也慢慢被感化了,开始自己吃饭了,被列入轻度病人在医院继续治疗。

■心声

“服刑人员生病,情绪容易变得烦躁不安”

“人最痛苦的就是失去自由失去健康,对生病的服刑人员来说人生最痛都经历了,我们就是救命稻草,到最后都不能放弃。”谭朝阳说。

“服刑人员在监狱里生病,情绪容易变得烦躁不安,思想波动比较大,如果不能得到及时救治,轻者影响日常改造,重者会做出自伤自残等过激行为,严重影响狱内的监管秩序。”惠州监狱监狱长陈强义表示。

“有时候,只有医好了一个人身上的病,才能继续治他思想上的‘病’。”谭朝阳说。7年了,惠州监狱没有再发生服刑人员猝死的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