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传统都散了,但是“欢乐追思”的习惯却仍然被瑞典人保留着。

我的邻居英儿今年73岁了,满头银发,步履蹒跚。

老伴儿拉斯已经去世很多年了,英儿和大多数将感情常常藏于心底的瑞典人一样不经常谈论死亡,但是那份思念确是绵长的。无论春夏秋冬,风霜雨雪,她都会到拉斯的墓前坐一坐。

春天去收拾下枯萎的花草,夏天放上一束自己种的小花,秋天拂去染霜的残叶,冬天逢年过节点上白色的蜡烛。

瑞典人最喜欢用蜡烛寄托哀思,尤其是每年万圣节(在瑞典通常是10月30日到11月6日之间的某个周六),在寂静清冷的墓地里确是一片跳跃的烛光海洋,微小的蜡烛汇合在一起,确有一种直击你心灵的力量,似乎在黑暗中可以向生死两茫茫的人们传递光明,亦让忧思氤氲的人们可以感受到一丝温暖。

死亡是个悲伤的主题,但是瑞典人却可以化悲伤为温情。

比如拉斯去世下葬之后,与其每天哭哭啼啼以泪洗面,英儿却邀请了家人和多年的老朋友一起来家里“Fika”(瑞典人的全民习惯,喝咖啡聊聊天,适合于你能想到的各种场合),摆上拉斯喜欢的花,大家一起谈笑风生,谈和拉斯一起的美好瞬间,时不时人们还会哈哈大笑,尽管眼里也会泛起一闪泪花。

尽管现在由于人们的宗教信仰不同,以及临终的时刻多是在冰冷的医院,很多传统都散了,但是“欢乐追思”的习惯却仍然被瑞典人保留着。

瑞典这种温情细节体现在很多与死亡相关的事物上。比如墓地,那往往会是一个开放的静谧生机盎然的地方,就像一个美丽的公园,你可以坐在绿树下听听鸟叫,或者徜徉在草地上静静地读读那些墓志铭。有的爱意漫漫,有的幽默风趣,有的严肃认真,有的哲理深刻……你不禁会猜想他或者她生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瑞典人的小心思就是有这种魔力,与其让你哀伤,不如让你的心被一种情愫一种爱填满,即使你是一个路过的陌生人。

爱自由的瑞典人对待死亡也是“不拘一墓”的,很多人选择不要墓地,而是将骨灰撒在墓地的追思角,风一吹散了,奔向自己钟爱的葱葱树林或者粼粼碧波,想念的时候,点上一株蜡烛……像象英儿说的,你思念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到墓地去表达,在你的脑海里随时随地都可以。

英儿笑着对我说:“每天早上,我还是保留着吃炒蛋的习惯,在撒胡椒的那一瞬间我每次都会想到拉斯,而他总是能让我微笑,手一抖胡椒总会撒多了,就像他每天在的时候给我做的炒蛋一样。”

丹 枫

瑞典斯德哥尔摩

企业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