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语

近年来,广州民政系统涌现出很多先进人物,他们用最温情的故事、最无私的情怀诠释了“最美民政人”的涵义。为充分发挥先进人物的榜样引领和精神激励作用,新快报社与广州市民政局共同推出“最美基层民政人”系列报道。

■采写:新快报见习记者 吴晓娴 记者 王娟 实习生 张毓莹 通讯员 印锐 梁志锋

“无论是择学还是择业,母亲对我都是信任的,信任我能学好,信任我能自立,坚信我与其他孩子一样,有能力选择自己的人生,也坚信我能用自己的知识、自己的能力走好自己的人生之路。没有因为我看不见,错过任何别人能做的事情。”——韩织优

“当音乐结束,母亲一把抱住我,带着哭腔称赞我说:‘孩子,你一定行。’自此,我渐渐忘记了自己的不同,在母亲的信任和平等的教育下,自由、自立、自信地成长着……”日前,在“严守五条底线,弘扬优良家风”广州市民政局系统干部职工演讲比赛中,来自广州市东升医院的盲人按摩医师韩织优讲了自己的故事,感染了在座的每一位观众。台下,不少认识织优的同事更是感慨,“平日里总是挂着甜美又自信微笑的织优,原来是如此的不一般。”

到底是怎样的成长经历,让从小双目失明的她,能成长为今天如此阳光明媚的模样?记者专程走进百年东升医院的推拿科,探访这位与常人一般却又不一般的盲人按摩医师——韩织优。

在广州荔湾区东升医院的一间房里,盲人按摩医师韩织优正在给一位患者做推拿,她常年戴着一副紫色太阳镜,双手像鱼儿一样灵活地在对方背上按揉捏拿,如行云流水。偶尔会有人觉得她很眼熟。“你是不是电影《推拿》里的那个盲人演员?”2012年,还在北京做播音工作的韩织优被第六代导演娄烨选中,出演了“季婷婷”一角,因此还在电影宣传阶段上过《鲁豫有约》。后来,这个电影拿了柏林电影节银熊奖、金马奖。电影里季婷婷和韩织优一样,声音甜美,爱笑,心思细腻。

在医院推拿科的按摩医师中,穿着白大褂的韩织优看起来和大家是一样的。但她又显得不太一样,上大学,参演艺术片,当播音员,爱好写散文、朗诵、唱歌、读书,像一只在南方温暖的巢床唤醒芬芳、没有迷途苦恼的鸟。因为在她的认知里,“我与旁人是一样的。”

灾祸 来得猝不及防

韩织优,编织美好的未来,这个名字包含着父母对她的美好祝福。她出生在河南省新密市,那里位于嵩山山麓,矿藏丰富。韩织优的爸爸在当地做煤炭生意,妈妈是音乐教师,如果没有一岁半的那场意外,韩家可能还过着小康的生活,韩织优的命运也会是另一番模样。

但灾难来得猝不及防,当时正临近中秋节,妈妈在厨房忙着迎节,织优则依靠在爸爸身边剥花生吃。不料,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发生了,意外导致织优的眼睛受了重伤,幸好爸爸幸免于难。为帮织优治疗眼睛,家里花了很多钱,经济变得拮据起来。幸运终究没有降临在织优身上,她完全失去了视力。

后来的织优对一岁多的伤痛记忆已经模糊了,只是偶尔听家人说起当时的情景。她常常要妈妈带她去屋外玩,到了屋外,还是嚷着,“怎么还是这么黑?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失明了。妈妈只能哄她说,“你听听看,我们已经在外面了。”

到了上学的年纪,没有幼儿园愿意接收她。“你家孩子出了事,谁来负责啊?”被拒绝太多次后,织优的妈妈决定辞掉教师的工作,自己在家开个幼儿园,让女儿有书可读。村里的人都信得过她,多的时候幼儿园里同时有50多个孩子。韩织优跟同龄的孩子一起学习,一起玩耍嬉戏。

读完幼儿园,织优被妈妈送到郑州上盲校。但寄校生活让她有很多的不习惯,最让她害怕的是倒开水。她常常担心管子里的水不能完全流到热水瓶,有时候手脚会被烫出泡来,以至于每次去倒水,都要进行很久的心理建设。

后来妈妈为了照顾她,把幼儿园也停掉了,成了家庭主妇。那时候妈妈觉得为了孩子,做什么事情都是值得的。“但现在她也会觉得遗憾,没有退休金,就没有保障,需要依靠子女,她不愿这样。”说到这,织优停住了推拿,顿了几秒。

成长 妈妈的鼓励支持着她

读完初中,妈妈鼓励织优说道:“你还小,可以读高中、读大学,可以走得更长、更远。”成绩优异的韩织优顺理成章获得了上大学的机会,只是全国可供盲人选择的学校只有长春大学和北京联合大学,专业也只有针灸推拿和音乐表演,出于就业的考虑,她选择了针灸推拿。从小就爱好诗歌朗诵,高中经常主持节目的韩织优对于护理专业,内心是抗拒的,“女孩子嘛,还是喜欢文艺类多一些。”

毕业后,织优起先在按摩店工作了几个月,后来在妈妈的鼓励下,给北京1加1残障人文化发展中心的《视障热线》栏目投了简历,很快就收到了回复,她得到了播音主持的机会。第五季《奇葩说》选手蔡聪当时也是他的同事。“盲人的圈子很小的,上过大学的就更少了。”织优这样解释这个巧合。只是,她渐渐发现,这份播音主持的工作,涉及到太多新闻采访的内容,这是她所不擅长的,兴趣也渐渐淡下来。

新生 选择自己的人生

2012年底,电影《推拿》拍完,韩织优没有继续做播音主持。一个校友跟她说,广州的东升医院正在招推拿医师,“这里的环境和待遇都很好,科室里都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大家像家人一样的相处,彼此信任又多有关照,你一定会喜欢的。”听罢,她便决定南下。

到了东升医院,她遇到了自己的师兄,同是长春大学毕业的陈康林医师。与织优不同,本就是广东人的陈康林,毕业后就慕名来到了东升医院。如今,已在医院工作了15年的他,已是推拿科的管理人。他告诉记者,这个有一百多年历史的医院,为了照顾视障人士就业,56年前,就由两位参加全国推拿培训的盲人前辈专门设立了推拿科。

“这些年来,在我们科室上班的人,都是有视力障碍的。”陈康林说,在他们的眼里,其实他们和正常人生活没什么不同,“我们只是视力障碍而已,正常人做的事我们都能做,旅游、看电影什么都一样。”据悉,目前,东升医院对按摩师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了,“如今科室33个人,一半以上都是本科以上的学历。”

医院不大,也不在城中心,来的人会不会不多?对此,陈康林笑着回答到,在他的记忆里,东升医院的推拿科,从来没有淡季。“每次来都要提前预约,不然来了也没得按。”正在接受治疗的老主顾忍不住搭话。“不过因为他们按得舒服,人又都很好,我每次都专门坐车过来这里按。”

和陈康林一样,自从来了东升医院,织优的档期,也总是排得满满的。但不像刚选护理专业时的抗拒,现在的织优显然是接受并享受这一切的。患者很尊重她,她甚至和他们成了朋友。

跟视力正常的人没有交流障碍,韩织优知道,她最该感激的是妈妈,她没有把韩织优当做一个特殊的孩子。从小,她就认为自己跟旁人是一样是健全的。正如织优在“家风”演讲大赛上说的那样,“无论择学,还是择业,妈妈都对我很信任,相信我跟其他孩子一样有能力选择自己的人生。”

感受 能施展才华的城市

在医院里,织优的状态很松弛,周围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安全的,不需要借助盲杖,她精确地知道护理室、药房、厕所的位置、台阶的级数、高低。刚来的时候,同事带她熟悉了整个医院。

在外出行就不是那么方便了。织优说,路上的盲道大都断断续续的,上面经常有障碍物,现在还多了很多共享单车,被车子刮伤是常有的事。前阵子她的同事就被载货的电动车撞倒,头上缝了两三针。红绿灯大多也没有提示音,“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停、什么时候该走,很容易被车撞到。如果没有人帮忙,只能凭感觉了。”现在每天下午5点下班的时候,其他的科室的同事也会带着她和推拿科的同事过马路。

广州这座城市也让她的才华的得到了施展。在各种盲人诗歌散文朗诵赛、散文创作比赛中,她是得奖的专业户。结束了一周的工作,韩织优还是闲不下来。采访的隔天正是周末,她又受邀去南国书香节现场朗读经典作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