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儿童性侵阴云袭来:作家陈岚在微博上曝出南京火车站,一女童被一年轻男子当众猥亵;随后,网友曝光重庆某医院大厅,一中年男子猥亵女童,随后证实男子为女童姑父;网友举报网名为“江苏刘老师”的蔡某,发布系列猥亵儿童短片,甚至将短片放到国外网站卖钱……

数据也触目惊心:去年全国各级人民法院共审理“猥亵儿童罪”案件236起,同比增长93.4%。

在这背后,难以忽视的现实是儿童性教育的不足,老师和家长们往往急在心里口难开。新快报记者采访了参与儿童性教育课程设计、推进的老师和社工们,相信他们的经验对有心的家长能起到很好的借鉴和启迪作用。

■新快报记者 陈思陶

●渠道:家、校、社联合,家庭教育尤其重要

广州海珠区五凤小学曾秀芬主任说,五凤小学已经开展了一个学期的性教育课程,取得了良好的效果。能够顺利开展课程,离不开家庭、学校和社会机构的帮助和支持。

学校考虑到附近布匹市场人员流动性高,学生家长或对儿童性教育没有概念,或有迫切需求却不知如何入手,便联合穗星凤阳家综和凤阳街妇女之家开展儿童性教育课程。

在我国的教育和家庭里,性话题是禁忌,不可以两代人共同探讨,但曾秀芬特别强调家长和家庭的作用。表面上看,在欧美国家学校内的性教育开展比较成熟、全面,实际上欧美的家长们在孩子小时候就担起了性教育启蒙作用,为以后学校和社会教育奠定了心理基础和环境氛围。

五凤小学每节儿童性教育课都会给家长发邀请函,鼓励家长来听课。曾秀芬说:“一方面家长也需要学习性知识,他们生活的时代更缺乏这方面知识,有家长听了课程后才知道原来孩子是精子和卵子结合而来的;另一方面家长学习后,可以回家给孩子再讲。”

该机构的社工黎家玲也肯定了家长在性教育中的重大作用:“家长其实是最好的性教育实施者,因为他们天然和孩子更加亲密,能让孩子对性教育课程接受度更高。”为此社工黄绮婷、黎家玲和何小欣等人组织了“性教育家长讲师培训课程”,教家长使用绘本故事和孩子讲性教育话题。活动最后从40多位报名家长中培训出6位骨干家长,多次讲课,再辐射更多孩子和家庭。

曾秀芬期待,家长们能都担起儿童性教育的责任,多了解相关知识、参加活动,让儿童性教育走入更多家庭。

●方式:课程开展要快,课程设计却要慢

面对良莠不齐的网络咨询,防不胜防的猥亵手段,学校和家长都感到儿童性教育的紧迫性,希望能尽快给孩子讲更多性知识,让他们学会保护自己。但一段时间的实践后,曾秀芬发现儿童性教育紧迫,却要慢慢来。

由于文化传统导向和性教育缺失,家长们本质上对性教育不甚了解,学校承担性教育的责任后,本心是教育孩子

了解自身,保护自己,但如果一下子把性的相关知识教给孩子,而没有耐心做好前期课程铺垫和情绪疏导,家长容易带有抵触怀疑情绪,会首先站出来反对。比如前段时间,来自杭州家长发微博指责自家二年级孩子看的《小学生性健康教育读本》尺度太大,书中对精子、卵巢、阴茎等概念直言不讳,促使该书目被学校剔除。结合课堂上家长对一张被单盖着两个人的漫画嘘声不断的现状,五凤小学和凤阳家综为性教育课程加入了非性知识直接相关的内容,让课程慢下来。

首先不能直击主题,一味就性讲性,容易引起家长和学生抵触。五凤小学引入了绘本《神奇飞书》,先让孩子和书籍建立亲密关系,能敞开心扉把所思所想写出来,教孩子受到伤害时及时表达,而非隐瞒;《图书馆的狮子》则告诉孩子规则在什么时候要坚守、什么时候要打破,遇到侵犯的动作和行为,即便是亲朋,甚至是父母,也可以大声拒绝……

其次不要太贪心,一节课让孩子掌握一个知识点已经足够。曾秀芬认为,面对简单的一幅绘本画,成人认为的信息量少,进度慢,孩子却能看出很多成人想不到的东西。尤其在性教育上,更不能用成人日常学习的速度和容量衡量。

课程中,孩子们并没有特别的举动,津津有味地学习知识,反而是家长们面红耳赤,时不时扭头捂脸。曾秀芬笑道:“家长们有时想太多,担心太多,家长们要大方地给孩子讲,孩子才不会觉得性和性教育是肮脏,是羞耻。”

●范畴:不止是安全教育,也是生命和爱的教育

儿童猥亵案件的曝光为家长和老师敲响了警钟,但性教育绝非仅仅是防止性侵害、保护自己,而是对生命的尊重,对爱的体验。

曾秀芬说:“我们强调孩子要身心健康,性教育也是身+心的教育。”比如男生了解女生会有月经这样的月节律现象,伴随身体不适以及情绪烦躁后,男性容易学会尊重女性,也会更理解妈妈的情绪。女生在胸部发育时期,时常会含胸,如果孩子能正确认识到乳房发育是身体健康的现象,乳房更哺育婴儿的重要器官,孩子会自豪地挺胸抬头。

黎家玲强调:“性教育是关于生命和爱的教育。”曾有爸爸求助,原来和自己亲密相处的“小棉袄”突然变得很生疏,经过调查才发现,女儿所在的班级流传着“和爸爸同桌吃饭会怀孕”的谣言,班里很多小女孩都信以为真。可见性影响的范围不止是身体,更和情感、情绪紧密相关,最终影响到日常行为。

实际上,完整的性教育初期会讲授身体、器官、婴儿出生等生理知识,但在中期则会涉及情绪表达、保护器官、两性距离、青春期变化等,后期还有法律、道德与责任的课程。如果对于性没有正确的态度,不知道正确的行为,将会害人害己,留下持久的心理阴影。黎家玲说:“性教育和人的生活紧密相关,在生命中不同阶段以不同的形式出现,需要用一生去学习、感受。”

新快问答

1.孩子什么时候开始接受性教育比较好?

曾秀芬&黄绮婷:越早越好。其实孩子在3岁时已经能感知全部世界,只是受限于词汇、语句而无法很好地表达,家长们可以在幼儿园时期就对孩子开始性教育。有些家长担心性教育反而引发孩子对性的探索心理,但对性的好奇是正常的心理、生理规律,要在孩子产生疑惑前就给出答案,而且越小的孩子越单纯,性教育效果也越好。

2.家长通过什么方式进行性教育更合适?

何小欣:绘本故事是好的方式,也可以看专业的卡通片,香港出品过一些性知识小游戏和大富翁形式的卡牌游戏,也是很好的选择。在故事中学、在游戏中学比在专门开设的课程中压力小,效果好。

3.挑选性教育绘本要注意什么?

黄绮婷:德国、新加坡和香港地区的绘本比较直观,英国、日本的绘本相对含蓄。在此不做具体数目推荐,家长们请根据孩子的情况自行选择,可以删减不合适的图片、文字,并适当加入非性题材绘本做引导辅助。

4.孩子看到父母亲热并询问该怎么回答?

曾秀芬&黄绮婷:父母态度要坦荡,告诉孩子爸爸妈妈相亲相爱,所以会这样。孩子可能只是简单的一问,问过就忘,支支吾吾反而容易引起记忆和好奇。孩子问自己从哪里来,怎么生出来也一样要简单、如实地回答,从垃圾桶捡的,充话费送的等回答容易让孩子信以为真,伤害孩子的自尊。

5.孩子对异性产生生理反应并自慰怎么办?

曾秀芬&何小欣:现在的孩子身体好,发育也比较早,家长要尽早做好准备,比如为女孩准备舒适的内衣等。发现孩子自慰时,不能一味责骂,最好告诉孩子这是正常的身体发育现象,每个人都会有,但生理行为要在私人的场合展开,也要注意生理卫生,尽管比同龄人发育要快,也要让孩子对自己的身体持着爱护、自信的态度。

(问题根据家长代表提问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