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船界的珠穆朗玛”究竟有多难?
■新快报记者 李召
对大多数人来说,帆船是比较陌生的运动项目,即使在奥运会,中国也只有徐莉佳在2012年伦敦夺得的唯一一枚金牌。不过,奥运会的帆船比赛是近岸,拼的是速度,但沃尔沃帆船赛是极限帆船赛,不仅要拼速度,还要去接受大自然不讲道理的考验。
沃帆赛究竟有多难?东风队的中国船员刘学说:“谁喜欢一整天不能睡觉,一个月没有手机用,没有水果吃,还晕船,吐完了还要继续工作?”沃帆赛号称“帆船界的珠穆朗玛”,这个比喻真的非常到位。
小资料
刘学
生日:1993年3月12日
出生地:山东青岛
2013年 美洲杯中国之队成员
2014/2015年 沃尔沃环球帆船赛季军(代表东风队)
2015年 参加中国杯帆船赛(China sailing Tour队船长)
2017年 司南杯帆船赛船长
出海就是遭罪
“二十几天不洗澡,上岸的时候都臭了”
沃帆赛就是环球之旅,随风而行的帆船可能从开普敦跨越印度洋来到墨尔本,也可能从美国的罗得岛横跨大西洋来到英国的加的夫……把依赖着大地生存的人们,送到远离陆地的地方,去接受大自然不讲道理的考验。竞速?他们还要照看好自己和同伴甚至对手的生命。
这也是为什么,这个对于中国人来说有些冷门的沃帆赛,在停靠广州南沙的时候,出现了意外的热闹场景——2月1日的广州寒风劲吹,停靠站南沙游艇会距离广州市区又有约1个半小时的车程,仍然有市民甚至是从更远地方赶来的帆迷迎接远航归来的水手们。
沃帆赛三年一届,水手们需要在海上漂泊9个月左右的时间。这一届比赛,东风队是7支参赛队伍当中唯一的中国船队。东风队在2014/2015赛季沃帆赛上首次参赛,获得第三名。
本赛季,东风队的目标是取得一个更好的名次。从上一届比赛开始,这支队伍里就有3名中国船员,陈锦浩、杨济儒和刘学。本周三,东风队从香港出发,开始了第六赛段的比赛,他们将跨过赤道抵达奥克兰。这一赛段跟船的中国船员是刘学,比赛开始之前,这位全队最年轻、将在下个月满25岁的水手笑着抱怨,“又要上船了,又要去遭罪了!”
刘学口中的“遭罪”究竟是指什么?
“谁喜欢一直湿着,二十几天不洗澡,上岸的时候人都臭了。”
“谁喜欢一整天不能睡觉,一个月没有手机用,没有水果吃,还晕船,吐完了还要继续工作。”
刘学的回答感性且直接。
舅妈是全运会帆船冠军 自己却曾放弃参加沃帆赛
人们可能对远航很陌生,但是大部分人会知道一个和远航离不开的名字,郭川。刘学是郭川的青岛老乡。2014年,刘学在准备沃帆赛的时候,郭川还曾来过法国,“当时还跟我说过,等这个比赛结束之后,我们可以一起在国内推广帆船运动。很遗憾,我还在这边训练的时候,他就……”
刘学的舅妈黄绪峰还是山东的帆船名将,夺得过2009年、2013年和2017年三届全运会冠军,舅舅唐明峰也是帆船界的名人。当14岁的刘学从舅舅口中听到帆船的故事、看到舅舅舅妈家里满满当当的奖牌时,当时沉迷游戏的少年开始有了一个新的爱好。
“一开始是自己想学,后来进队之后发现特别累、特别难就不想学了,但是那个时候已经不好意思退出来了,因为舅舅、舅妈在队里那么厉害,我去了以后再丢人那多不好。”刘学对于小时候的糗事一点也不吝啬,“第一次上船的时候两个手都死死地扒着船舷。当时带着我的老船员说,‘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害怕的人。’”刘学笑着说,当老船员想试着让船的侧倾更高一些的时候,因为自己比较重,又死死地扒着船舷不肯动,最终,船翻了……
和郭川以及大部分人以为的水手的性格很不一样,刘学是一个更加随性的人。
2013年到2014年,为了组建东风队参加沃帆赛,来自法国的东风队船长夏尔曾经组织了一次选拔,先是从500多份简历中选出一部分人面试,然后再甄选出50人分两批进行进一步测试,选出12人进行从三亚到奥克兰的实战选拔,最后才产生了3位中国船员。这样的千挑万选之后,刘学选择的是放弃。
“我到现在都不后悔当时离开队伍的决定。因为我还没有准备好,这就是我当时的想法,难受就是难受,晕船就是晕船。”刘学说,即便是重来一次,自己还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2014年3月比赛开始后,刘学在7月回到船队成为最年轻的一员,参与了4个赛段的航行。
曾经不会游泳 现在想成为一位老水手
刘学说学船的时候之所以怕成那样,其实是因为自己当时还不会游泳。因为训练都要穿救生衣,所以最早自己还瞒着队里。没想到三年之后,在一次大家都没有穿救生衣的巧合里,队友开玩笑地把自己推下了水!“我以为自己要死了!突然发现,咦?怎么没有沉下去啊。”刘学说自己是这样学会游泳的。这也是为什么其他队友学船一个星期之后就能自己一个人去海上漂了,而自己还是死死地扒着船舷。
现在在沃帆赛,刘学已经是有过1次参赛经历的老水手了。刘学告诉记者,小时候一起学帆船的小伙伴们,现在可能就他一个在跑职业帆船赛。对他来说,远航当中虽然有着太多令人无法忍受的东西,但自己每次上船还是有70%的心情是欢喜。而在每一次上岸之前,刘学都会开心地倒数,再值3个班就可以上岸了,再值2个班就可以上岸了……也会想象,上岸了要吃什么好吃的,火锅还是牛排?
只不过每一次上岸之后,现实都比自己想象的简单。“简单洗个澡,给家人朋友报个平安,舒服一下就睡觉了。”刘学说,“其实每一次我在跑沃帆赛的时候,我都不想再跑下一届了。但是每一次跑完之后,就会想跑下一届。这是很奇怪的一个循环。我真的没有其他水手那么伟大,特别热爱帆船,甚至是狂热。但是我确定我很喜欢这件事情。”
远航的生活,总是能让水手们学会珍惜。被挑食的孩子们嫌弃的西兰花或者苹果,对他们来说都是值得被珍视的美味。两届沃帆赛,刘学说自己因为远航而改变的,“可能是我老了吧!”21岁第一次参赛的刘学,如今已经快25岁了,可不是老了吗?
“最近虽然总在嘴上挂着我要老了,实际上是害怕。因为我们三个人现在是风头正盛的时候,但是总有新的一代会超越我们。如果现在有一个19岁的小孩跑完美洲杯,那就是当年的我,所有关注都会落在他们身上,我们能做的就是希望能够给未来的他们积累更多的经验。我们自己虽然是老了,但是帆船这个东西,如果你一直学习的话,越到老越是宝。”刘学说,自己现在想做的就是多去大的职业比赛“取取经”,虽然在国内已经算得上是更好的水手,“但我们跟真正的职业水手相比,还只是刚刚起步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