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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永正:陈献章的茅龙书法 对广东书坛影响甚巨
日期:[2019-05-26]  版次:[A09]   版名:[收藏周刊]   字体:【
■陈献章 行书自书诗卷 省博供图

陈永正 中国书法家协会原副主席、 广东省书法家协会原主席

■收藏周刊记者 梁志钦/整理

简介

陈永正

中国书法家协会原副主席、 广东省书法家协会原主席

书法,是最具中国特色的传统艺术门类。中国书法艺术源远流长,广东地区的书法也有着悠久的历史,但由于种种原因,自秦汉以至元代,广东书迹传世较少。直至明代,广东书法才有较大的发展,出现了可跟中原、江左颉颃的书家书作。清代广东书坛,更呈现出一片繁荣景象。逮及近代,随着碑学的勃兴,广东书法更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在全国书坛上占有一席不容忽视的位置。现当代的广东书法艺术,也与全国同步发展,不断充实,不断创新,形成流派纷呈,名家辈出的新局面。中国书法家协会原副主席、广东省书法家协会原主席陈永正对广东书法发展史进行了系统梳理,收藏周刊记者经其同意,呈现如下:

岭南最早的墨迹 在秦汉时期

早在战国时期,岭南地区已接受中原的文化。在广州出土的秦墓的器物上,已有与中原一致的文字。如区庄螺岗秦墓出土的铜戈,上有十二字篆体铭文,西村石头岗秦墓出土的漆盒,上有小篆“蕃禺”二字烙印,可算是岭南可考的最古的文字材料。

岭南地区有大量两汉时期的墓葬及遗址出土,其中不少器物带有文字。西汉初南越王国宫署遗址出土的瓦当,上有“万岁”字样,书体古朴。广州象岗山南越王墓出土的器物中,有着各种不同字体、不同风格的文字。如铜句鑃上阴刻铭文“文帝九年乐府工造”,小篆,字体方形,而用笔则方圆兼备,形体与笔势均生动变化。铜鼎上的刻文,有“蕃禺”“少内”“蕃少内一斗二升少半”等篆书,笔画方折有力。最值得注意的是,出土的陶钵上有“实祭肉”三字墨书,另有“金滕一囗”竹签墨书,字体在篆隶之间,是典型的秦汉之际的风格,可说是岭南最早的墨迹。此外,在广州龙生岗东汉墓中出土的陶罐,上有墨书“藏酒十石令兴寿至三百岁”二行十一字,为典型的汉隶,结体方扁,波磔修长,颇有飘逸之致。

印文和砖文,是岭南地区现存最多的汉代文字。南越王墓出土十多枚有文字的印玺,皆阴刻篆书,字体方整,笔画遒劲,刀法纯熟,尤其是其中被称为宝中之宝的“文帝行玺”,字体挺拔雄健,气度非凡。“赵昧”“帝印”“赵蓝”“泰子、“右夫人玺”诸印,亦堪称佳制。其他汉墓中出土的“辛偃”“臣偃”“李嘉”“赵安”等私印,风格各异,在篆刻艺术上达到很高的水平。陶文戳印,也可视为篆刻艺术的一种,南越王墓“长社居室”“长乐宫器”陶文,李嘉墓“常御”“居室”印文,淘金坑墓“常御”“第六”印文等,或古朴,或精美,各具特色。东汉砖文亦甚丰富。广州麻鹰岗汉墓出土的墓砖,上面刻有“建初元年七月十四日甲寅治砖”十三字,隶体,略带行意,番禺钟村汉墓出土了多件有字的墓砖,其中“番禺都亭长陈□”“少布”砖等为草隶,粗放率意,宛如龙蛇飞动,在同时期的汉砖中亦不多见。此外还有不少墓砖的砖文是用印胚印就的,如“永元九年”等砖,字体在篆隶之间,与中原常见的墓砖文字风格略同。

宋人白玉蟾书法造谐颇高

魏晋六朝是中国书法兴盛时期,在岭南地区,至今留存的只有一些砖文。如沙河顶西晋墓“太熙元年”砖文,西村岗晋墓有“永嘉世天下荒余广州平且康”等多种砖文,稍可填补这段时期的空白。

隋代书法,留存的有三种碑刻。一是出土于番禺潭村的《刘猛进碑》,风格道茂古朴;一是出土于广州越秀山的《徐智竦碑》,书法亦秀美可喜;一为出土于钦州的《宁碑》,为广东著名碑刻,被称为粤碑之冠,字正楷,体格修长,端庄深厚。

唐代书家见诸载籍的只有张九龄一人,所书《徐稚墓碣》原石已佚,拓本亦罕见流传。唐、五代的碑刻和摩崖石刻,在岭南地区遗存尚多,如在罗定的《龙龛道场铭》、广州的《南海神广利王庙碑》等都是著名的石刻。

宋人白玉蟾,是岭南有墨迹存世的第一位书家,其书法造诣颇高,行书《仙庐峰六咏》、行草《足轩铭》、草书《天朗气清诗》皆清逸潇洒允称佳作。此外,粤人许彦先、黄朴、苏良等,在一些名胜中留下题名诗刻,至今为世所重。

总的说来,自汉至元,岭南地区流传下来的优秀作品不多,也没有突出的书家,比起同时中原、江左来,自然有着较大的差距。明代以后,随着经济的繁荣,岭南文化也有了较大的发展,书坛也逐渐兴盛起来。

直至明代广东书法才有较大发展

直至明代,广东地区才出现杰出的书家书作,广东书法才真正成为一门独特的艺术而传世。明代广东书法的代表人物是哲学家白沙先生陈献章。陈氏把书法作为一种个人修养的手段,并以之来表现自己的精神世界。他追求书境上的造诣自然,笔随人意,正心陶情,以达超妙之境。他创制了茅龙笔,以疏野苍劲的书风,一扫时流软弱造作的习气。陈氏传出之作颇多,如行草书《种蓖麻诗》,“沉雄苍劲,朴茂绝伦”。新会《慈元庙碑》,更是挥洒自如,已到炉火纯青的高境。陈献章的茅龙书法对广东书坛影响甚巨,五百年间,仿效者不绝。门人湛若水得其心法,以茅龙作险劲放逸之书。如草书《咏芙蓉诗》轴,笔力雄健,极有气势。门人赵善鸣、邓翘等亦以书名世。

明中叶学者霍韬、王渐逵皆善书。霍氏挺拔,王氏真率,自具面目。此外,如黄芳之端严,钟晓之温润,黄著之古拙,黄常之老到,赵善和之厚朴,岑万之自然,皆是一时作手。明代中后期最杰出的书家当数诗人黎民表和欧大任。黎民表少时学文征明,得其家法,草书《题张野仙天台山图歌卷》,笔力圆劲,法度谨严,草书扇面秀润流丽,俱见功力;欧大任书,取法颜、苏,厚重宽博而又有灵动之气。

明末清初,国家多事,而广东书坛却出现了一片奇特的繁荣景象,杰出书家人数之多,风格之异,也是前所未有的。这些书家大多数都是文人学者,身经变乱,出处行藏虽各不同,然对书法皆始终执着追求,把艺术作为个人的精神寄托,各具特色的书法风貌,体现了书家们的审美理想。

天启、崇祯年间,广东书坛的代表人物有梁元柱、何吾驺、伍瑞隆、王应华等。梁元柱善草书,时杂章草及汉碑笔意,格调高古,行书亦坚挺峻利,疏落潇洒;何吾驺书法传世较多,皆有强烈的艺术个性,草书“风流管弦”诗立轴,笔势飞动,精光射人,草书扇面则小中见大,尺幅千里。何氏的整体书风,可以“古朴奇峭”四字概括,其独创精神,对稍后的书家邝露梁佩兰等更有良好的影响;伍瑞隆书法二王,丰腴遒丽,法度精严,草书尤为精熟,圆劲飘逸;王应华源出米芾,而益以雄肆险劲,风格独特,行草立轴奇横无匹,且可与张瑞图、王铎相视而笑;何吾驺与王应华别具创意的书法,在中国书法史上也应占有一席之地。

邝露是一位诗人,气质浪漫,最能表现其个性的当为草书。其草法奔放,酣畅自然,略近祝枝山,而上追黄庭坚,既任情恣肆而又矩度精严,能放能收,深得书法之要。邝露书法能有很高的成就,亦源于他多方面的文艺修养,他工诗能琴,擅古文,精鉴赏,书法则真、行、篆、隶、八分各体皆能,可说是个通才,他传世的书作中,也体现了这些特点。同时的诗人陈子壮、黎遂球虽亦不以书法名世,但他们书法中那种温雅之气,自非碌碌之书手所能及。邝露、陈子壮、黎遂球俱为抗清殉难的烈士,故其人其书皆为后世所重。

彭睿可称得上是明清之际书坛上的大家

清兵入粤,岭南地区扰攘多年,在乱世中,文人惟以诗、书、画等艺事寄其孤愤的情怀。顺治及康熙初年活跃在广东书坛的主要是明代的遗民,如张穆、陈子升、高俨、薛始亨、屈大均、陈恭尹、彭睿等皆是其中的佼佼者。张穆是画家,擅画马,其书亦有画意,好为斜欹之势,结构奇险。陈子升素有才子之誉,工诗善琴,书画篆刻皆能,其书亦清秀优雅。高俨博学多闻,时称诗书画三绝,书法功力深厚,瘦硬通神。薛始亨精剑术,笔力尤为刚劲挺拨。在众多遗民书家中,以屈大均、陈恭尹、彭睿三人最为特出。

屈大均是著名的诗人,与陈恭尹、梁佩兰合称“岭南三家”。其行草植根于苏轼,上追王羲之、钟繇、张旭。屈氏于书无意求工,而纯任自然,陈恭尹与屈氏不同,他是有意要成为书家的,专力于隶书,取法《夏承碑》,借隶之形,用篆、行、草之笔法,天骨开张,自有一种厚拙高古的气概。

彭睿可称得上是明清之际书坛上的大家。他能书善画,以书法入画,又以画法入书,人称“竹本派”。其书法洒脱劲健,以筋节骨力见胜,体势变化多端,狂放恣肆而不失矩度。至今传世的作品二十余种,每一种都是精品。

明亡之后,不少读书人逃遁于空门,他们多受过传统文化熏陶,出家后又精研佛学,故在书法艺术上往往表现出独特的禅味。天然大师函,尝主持番禺海云寺,天然及门下弟子皆善书,后世称为“海云书派”。天然书法格调甚高,出自“天然”,无造作意。弟子今无书宗李邕,用笔峻利,以险求夷,别开生面。特别要提到称为今释的澹归和尚,原名金堡,浙江人,是著名的志士、诗人。今释在广东生活了数十年,故流传在粤的作品较多。其书亦宗李邕,然更跌宕多姿,有侠气奇情而又蕴含禅意,除海云一派外,方外书家还有深度、光鹫、道等。光鹫好用竹笔,疏放强健。

清康熙初年,除了上述的遗民、方外书家外,还有一批前明留下来的读书人,他们有些出仕清朝,有些在乡间终老。诗人梁佩兰是当时的文坛领袖,书法亦别具风格,字体丰润扁横,大雅浑朴,甚有书卷味;薛起蛟善草书,气雄力健;程可则笔清意远,草书尤流美可喜;王隼善小楷,点画简古,质朴厚重;廖燕草书有高逸之致,字近于晋人。郑际泰、薛伯蒲等,亦有可观之处。

总的来说,清初顺治及康熙前期,广东书家仍有明人遗风,学魏晋,学唐宋,很少临摹赵、董之书,取法较高,故无时流习气。这段时期的广东书法,可视为时代书风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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