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市疾控中心主任杨智聪:

“今天凌晨3点我还接了一个工作电话。”2月28日,广州市疾控中心主任、市政协委员杨智聪对记者笑着说道。事实上,从去年最后一天,武汉不明肺炎警报拉响以来,身为一个疾控“老将”,杨智聪一刻也没有松懈,他的电话从早到晚响个不停,全是与新冠肺炎疫情相关。

他甚至忙到没有时间去参加自己母亲的生日会,但他也很自豪:“作为疾控人员,碰到大型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我们必须做到守土有责。”

而距离1月21日广州市确诊首例输入性新冠肺炎病例,也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广州市很多防控都踩准了节奏。对于疾控体系的发展,杨智聪认为,广州区级的疾控力量还没达到一线城市应有的水平,疾控工作在基层还没有得到充分的重视。

■采写:新快报记者 吴晓娴 供图:广州市政协

前瞻部署

提前布控,元旦后立马开展医务人员培训

去年12月31日,武汉首次披露多例不明原因肺炎的情况。杨智聪回忆说,自己当时也是从媒体上获知了这一消息。对一般人来说,武汉远在千里之外,可能并不会多想,但杨智聪知道“不明原因”意味着什么——不知道病原体是什么,也不知道感染来源和发展趋势,是会平缓发展还是出现暴发性增长。出于对预防医学与公共卫生的敏感性,他当时就警觉起来。

这种疾病会不会在广州出现?会不会有病人已经来到广州,但还没被发现?在紧盯疫情发展趋势的同时,广州市疾控中心开始了前瞻部署,当天中心内部就提高了不明原因肺炎监测系统警戒级别,并成立了疫情关注小组。元旦后,市疾控就对市内的医疗机构进行不明原因肺炎的培训,提醒有类似病人要及时上报。

根据当时掌握的情况,武汉发生的不明原因肺炎很有可能是与接触野生动物相关。为此,杨智聪和他的同事也在考虑,广州是否有野生动物交易。于是他们主动出击,来到广州的动物批发市场和农贸市场进行暗访,结果发现并没有野生动物的交易,才让他们稍稍松了一口气。

为了有效应对,市疾控中心将原本的20多个部室进行了重组,分成了8个工作组,从开始的几十个人,到全中心300多人都回来“应战”。

1月9日,“不明肺炎”的病原体——新型冠状病毒终于被揪了出来,市疾控立即开始进行人力调配、建立实验室检测方法、防护和消杀等物资储备。第一时间关注检测试剂的研发生产情况,并从上海一家公司那里买到检测试剂,及时用到了后续的病例排查检测中。

作为广州市防控新冠肺炎专家组组长,杨智聪在市委、市政府组织召开的疫情研判专家会上,也提出了“外防输入,内防扩散”的防控策略。1月19日,在市政府新型冠状病毒防控工作会议上,杨智聪判断广州市随时可能出现输入性新冠肺炎疫情,建议政府做好人员、物资、机制的准备。次日,市疾控中心实验室从医院对一名武汉来穗患者采集的样本中,检测出新冠病毒核酸阳性,1月21日,经过国家、省的复核,确认为广州首个确诊病例。

此后,杨智聪还建议预先搭建起网上教育系统,理发、医院口腔科等和人体近距离接触的行业暂缓复工、将密切接触者的追踪时间跨度扩大到患者发病前两天等建议,并一一得到了采纳。

检测能力

检测机构从1家扩充到24家

在疫情防控中,疑似病人的确诊环节关系到其能否迅速得到治疗,检测能力至关重要。杨智聪说,疫情防控初期,只有广州市疾控中心一家在做病毒核酸检测,但是仪器、设备都不可能无限扩大,对样本众多的人口排查和发热门诊排查来说远远不够。经过评估,市疾控中心也建议政府要扩充实验室,把社会上的资源利用起来。

目前,广州共有18家医院、2家专业检测公司、3个区级疾控中心以及市疾控中心共24家检测机构可以进行病毒的核酸检测,每天至少能检测2.5万个样本,检测能力比较充裕。

杨智聪表示:“一个新型病毒出现之后,检测的资格不能盲目地一下子扩充开来,还是要先由疾控部门来做,摸清了试剂耗材的规律才行。还要做检测单位的质量监控,看他们做出来的质量跟我们是否一样,否则就乱套了。如果是一个成熟的病毒,大家都去检测是没问题的。”

防控形势

现阶段仍要严防输入,企业可自行购买试剂盒筛查

2月27日0时至24时,广州市报告新冠肺炎新增确诊病例0例,新增治愈出院10例,新增病例维持在低水平,但随着各行业复工复产,返穗人员越来越多,杨智聪也提醒,现在依然要像刚开始一样“严防输入”,该集中管理的要集中管理,该居家隔离的要居家隔离。现在还要考虑境外输入的因素,对从疫情发生地区回来的人员加强管理。

他认为,企业则需提前制定防控疫情的相关制度,复工后,除了测量体温、加强消毒,依旧要避免人员聚集,尽量远程办公。开空调要加大新风量,避免回风导致空气在内部循环、污浊度升高增加传染风险。要减少人员流动,尽量固定岗位。虽然学校还没有复学,但要及时建立工作方案机制,储备防疫物资,比如洗手用的水龙头数量够不够等细节都要关注解决。

他还建议,企业在复工前,如有能力的可以先对复工人员进行一轮筛查。现在市面上已经可以采购到胶体金法检测试剂盒,半小时内就能出结果。如果初步检查呈阳性,要及时上报并做进一步检测,试剂盒的价格远低于核酸检测试剂,不足百元。

建言

“疾控工作的发展首先要有人才,否则有再贵的实验室和仪器都没用”

杨智聪坦言,2003年抗“非典”之后,疾控中心才被逐渐重视起来。“疾控工作的发展首先要有人才,否则有再贵的实验室和仪器都没用。我们这90%都是专业人才,这几年招了很多硕士博士,他们也是因为有好的待遇和发展空间才愿意来,这得益于政府对我们的重视。”

但他同时也认为,广州区级疾控中心力量还没达到一线城市应有的水平,疾控工作在基层没有得到充分的重视。硬件上,越秀、黄埔两区实力较强,而其他区的疾控中心,无论是人员设备还是检测能力,都相对较弱。有些区级的疾控中心人员非常短缺,比如南沙,区疾控中心只有三四十人,没有办法发挥很好的作用。

他认为,应当把人才作为公共卫生安全的基石重视起来,同时注重仪器设备、耗材的投入。“比如这次新冠肺炎疫情当中,我们做的检测量已经达到1.7万例,光是试剂的花费就达到140多万元,这是一项非常大的花费。”

作为广州市政协委员,在广州市政协十三届一次会议上,杨智聪就提出过“尽快推进南沙区疾控中心工程建设”的相关建议。他指出,由于南沙区疾控中心基本建设不足、编制过少、设施配备不能满足工作需要,导致部分日常工作长期未开展或不到位,应急处置能力严重不足。他的这一提案被列为重点提案督办,南沙区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主体结构已于去年8月全面封顶,这也让作为政协委员的杨智聪感到非常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