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故人

除了一棵桑树,奶奶还留下了这句话——“见路不平拿着锄头就锄”

郭欣的奶奶(阿嫲)去世时,并没有留下太多照片和遗物。只是在世时,奶奶在田边亲手种了一棵桑树,十多年过去,这棵桑树一直茁壮成长。当初奶奶栽下这棵树是为了摘叶子给家人煲凉茶,现在家人则把它当成了怀旧之物。除了这棵桑树,奶奶还给郭欣留下了一句话:“见路不平拿着锄头就锄”,让郭欣记忆深刻。

奶奶去世时　孙女才读六年级

“我阿嫲(奶奶)去世那年,我才读小学六年级。”郭欣和她的奶奶都是广州番禺人,郭欣至今清楚记得,那是2007年寒冬的一天,她在田里和堂弟拔野草玩泥巴,二婶从田埂上匆匆跑过来,顾不上喘口气远远地喊:“阿欣,你快回去洗把脸,你阿嫲快不行了。”

当郭欣跑到阿嫲的房间时,看到屋里全是人,经常笑嘻嘻的爷爷,当时泪流满面,奶奶则在艰难地喘着气。郭欣当时既伤心又害怕,这是她平生第一次直面亲人死亡。

次日凌晨,家门口的挥春(春联)被撕了,根据农村的习俗,这意味着家里有人离世。此后,郭欣经常听阿爷念叨:“你阿嫲就是去得太早,享福太少了。”

桑树长大了　桑叶却没人摘了

郭欣告诉新快报记者,阿嫲在世时喜欢热闹,家庭观念重,每逢时节或农历初一、十五,都会叫上三代人聚餐,而且喜欢亲自动手给儿孙辈做饭菜、做糕点、煲凉茶。

郭欣说,阿嫲像很多广东人一样,经常会将“你热气(上火)啦,饮凉茶啦”这话挂在嘴边。一到夏天或转季,阿嫲的蜂窝煤炉就开始运作,放上大铁煲煲凉茶。“阿嫲通常一煮就是一大锅,然后逐家拿去分饮。”郭欣记得阿嫲最常煲的一味凉茶是桑叶煲黄豆。

广州番禺曾经分布着许多桑基鱼塘,但到了十多年前,桑树已经不好找了。阿嫲干脆自给自足,在田埂上种了一棵桑树苗。郭欣回忆说:“以前那棵桑树又小又干瘪,叶子发黄,阿嫲还经常去摘一大把桑叶回来,看起来叶子好像给她摘光了,我老觉得它活不长。”阿嫲去世后,郭欣的叔叔婶婶把桑树留下了,任它自然生长,但没有人摘叶子煲凉茶了。

12年过去,郭欣所在的村子发生了不少变化,那棵桑树则一直茁壮成长,渐渐长成了一棵大树。

“现在,无论是在二叔家、三叔家还是我家,一打开东边的窗户就能看到那棵‘异军突起’的桑树。可是,树长得太高了,我们够不着桑叶,市面上也买不到蜂窝煤,阿嫲更是不在了,她摇着葵扇烧蜂窝煤炉给我们煲凉茶的一幕,再不会上演了。”

一句口头禅　教后辈如何处世

郭欣告诉新快报记者,阿嫲在世时有一句口头禅:“见路不平拿着锄头就锄”,意思是看到不公平不公正的事,就要勇敢地站出来指正。郭欣说,阿嫲性格刚强、遇事不退缩而据理力争,这件事就是最好的例子。阿嫲经常教导后辈,处世都要不卑不亢。

如今,郭欣每次一打开窗户,总能看到阿嫲种下的桑树。夏天一到,总有村民在这棵大树下歇息。她的侄子也就是阿嫲的曾孙总喜欢跑到桑树下嬉戏。久而久之,阿欣也不时来到桑树下,与亲朋说说工作上的烦心事,有时她会闭眼坐着,听风吹树叶的声音,想着如果阿嫲还在的话,摘桑叶时应该也会使枝条发出类似的声音吧。

■专题策划:新快报记者　陈红艳 ■专题采写:新快报记者　麦婉诗 ■图片:受访者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