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内搜索:
当我们说红楼梦文化 我们已经超越文本,照见自身荣辱渴欲
日期:[2021-10-31]  版次:[A09]   版名:[收藏周刊]   字体:【
■展览现场。新快报记者 夏世焱/摄

■清,改琦绘《红楼梦图册》,通灵顽石与绛珠仙草,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胡适跋《红楼梦考证》手稿(局部),民国十一年五月三日(1922年5月3日)。胡适1921年发表《红楼梦考证》,标志着“新红学”的诞生。 ■新快报记者 潘玮倩/摄

看官:你道此书从何而起?说来虽近荒唐,细玩深有趣味。

多年之前,有人潦倒不通世务,却写得珠玑文章;众家或沉溺或超离书中文字,百载千回,照见自身荣辱渴欲。

从《红楼梦》到“红楼梦文化”,我们对它的感情、对它的关注范围,早就不限在“书本”本身。书里书外、悲欢离合,经已融进民族文化血脉。

■收藏周刊记者 潘玮倩

1 从“琉璃世界”到“茅椽蓬牖” 展厅还特别呈现岭南视角

2021年9月29日,“《红楼梦》文化展”在广东省博物馆开幕,413件/套的庞大数量展品、从“琉璃世界”到“茅椽蓬牖”的场景复现,自《红楼梦》的创作背景、著作内容和对后世所造影响入手,逐步剖析“围绕其出现的文化现象”。

“我们希望以《红楼梦》为引,给南粤观众,带来对中国文化某种角度上的多方位了解,推广民族经典。藉此展览,我们‘重回红楼’。《红楼梦》是个舟筏,能助我们向传统文化的彼岸涉渡。当然,终有一天,我们也许能‘登岸舍筏’,但此筏,毫无疑问,目前是我们进入传统文化学习的一个重要路径。”

来自中国国家博物馆的研究专家、此前“隻立千古——《红楼梦》文化展”策展人向谦先生,日前,在广东省博物馆展览现场向记者如是介绍。

本次“《红楼梦》文化展”,是2019年底在国博举行的大展“隻立千古——《红楼梦》文化展”之“广东引进版本”,也是这个大展走出北京后“第一站”。

“南粤首站”风貌令人惊艳,序厅中梦幻交错的镜像叠加设计,配合一帧帧怀金悼玉的清代画家改琦《红楼梦图册》意境,成为来往观众必定拿起手机拍照的打卡点,笔者愿称它为“太虚幻‘镜’”。展厅墙体之上,精心挑选旅顺博物馆收藏之清代孙温工笔重彩《红楼梦图》做景,和前置展品暗自呼应,是潜藏在展览中的丰富彩蛋,就看你能否逐个破译。而特别增加的“红楼梦贾府全景图”和“红楼梦人物关系图谱”,能助人解开从中学开始就萦绕于心的“一团乱麻”,比如,“谁是谁的姨妈,谁是谁的丫鬟,男主住女主的东边还是西边”。

更引人瞩目的是——红楼的岭南视角。除了保留此前绝大部分的国博代表性展品之外,增加了50余件/套岭南特色展品,“结合广东省博物馆、广州市荔湾区博物馆等单位的珍贵馆藏文物、粤剧戏曲等资源,向观众展现了红楼梦给广东本土带来的影响”,广东省博物馆本次展览策展人段小红女士说。

2 古籍文物、书法绘画、学者手稿 多类展品讲“文化”

红楼一梦,记于顽石。担任展览开篇之职的就是改琦画册的一页,画的是通灵顽石和绛珠仙草。顽石成为高峰,来源勿失勿忘:渺渺茫茫,是大荒山、无稽崖。

大荒山在《山海经》,来自粤博的《山海经》,领衔展览第一部分“一座文化的高峰”。高峰并非飞来峰,红楼之所以能高筑,因其有深厚文化土壤。“世界文学史与中国文学史有个同一性,在于起源有两种,一是神话起源,一是史诗起源,分别为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的肇始,而红楼梦恰恰是这两者的结合,诗家笔法史家言,这是它的精髓所在”,向谦这样说道。受容于先秦两汉,拾萃魏晋南北朝,撷英唐宋,采华元明清——红楼梦的文化脉络,从展出的《诗经》《楚辞》《庄子》直至《牡丹亭》《西厢记》等古籍善本中,展现出风流路径。

曹雪芹是谁?“无材可去补苍天”,写的究竟是贾宝玉,还是他自己?第二部分“经典的创作背景”,介绍了曹雪芹及其家族命运,从朝廷重臣,享钟鸣鼎食,至被抄家而门户凋零的创作背景,体会中国封建社会末期在政治、经济、思想、文化、艺术等各个领域的兴衰转变。

大观园长啥样?王熙凤穿什么?第三部分“不朽的文艺著作”,展示了《红楼梦》涉及的社会百态、衣食住行、风俗民情、建筑文化、书画艺术等多个方面,体味《红楼梦》中的精雅生活——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大量保存完美的明清服饰,穿过“太虚幻‘镜’”,生动璀璨的物件,恍若“神妃仙子”摇曳撞进观众眼帘。穿的“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褙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橱窗里的相似款式,叫人想起的是王熙凤;而能亲手触碰的“软烟罗”,据策展人段小红介绍,是粤博为这次展览,特意向广州市植物染技术研究会“下单”的“高级定制”。“那个软烟罗只有四样颜色,一样雨过天青,一样秋香色,一样松绿的,一样就是银红的”,正如贾母向黛玉凤姐当场解说的,“若是做了帐子、糊了窗屉,远远的看着,就似烟雾一样,所以叫做‘软烟罗’”。从前薛姨妈在一旁听了说她也没见过,现在,我们能亲手在展厅触摸。

文化传播的方式如此多样,这是红楼自古便有的魅力。清代人如何绘红楼?外国人怎样解红楼?胡适与容庚如何论红楼?第四部分“广泛的文化传播”,展示自《红楼梦》其问世开始,大量涌现的各种抄本、印本,各类续书、仿作,以及流传海外多国的译本。第五部分“深远的文化影响”,展示的是作为热门显学——“红学”研究的重要成果以及由《红楼梦》引发的各类艺术创作作品。自胡适等学者以现代学术范式研究《红楼梦》,红学就开始脱胎于清代仅以题咏、评点、索隐等研究为主的“旧红学”,而成为一门严肃的学问,被称为新红学,与甲骨文、敦煌学并称中国三大显学。

3 以《红楼梦》观世法,则知世法

所以,当一本书,成为一门“学”;当一部煌煌百二回的著作立体呈现于当代空间,从“红楼梦”到“红楼梦文化”,就成为一个超越于本体的研究范畴。

从作者本人、到书、到整理者、阅读者和研究者,以及被这种传统和经典文化所辐射和映照过的集体记忆,都成为文化的一部分。展厅中,曹霑墓石拓片(展板展现)、《种芹人曹霑画册》、北京香山的正白旗老屋“题壁诗”,以及此前在国博展出过的“芹溪书箱”等物件,目前学界对其真伪问题依然众说纷纭,但“我们很多时候并不以真假来讨论这个问题,它是一个文化现象,正是因为有这些人或者有这些谜团,才会有这些东西。把它们作为一种现象来呈现,也是我们当时策展的一个初衷。我们不过多讨论真假问题,也不去给一些事情翻案或是认定一些问题,只是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全部展现。这种文化现象也只有在‘红学’中才能看到”,向谦说。

这是开放性。

梁启超说:“以言夫小说,《红楼梦》隻立千古,余皆无足齿数。” 俞平伯说:“以世法读《红楼梦》,则不知《红楼梦》;以《红楼梦》观世法,则知世法。”

这是丰富性。

而当问起观展市民的体验,有直言助力于自身研究者,有喟叹物件奢华琳琅者,也有在古早黑胶唱片前黯然回忆故人者,“一千个观众有一千种红楼梦的读法”。

这是多元性。

也许从过去到现在,都没有一部中国小说,可以得到如此丰富的解读。得到如此开放性的包容和运用。

为什么呢?

曹雪芹的个人生平细节,如此复杂而模糊;《红楼梦》的情节和体量,又是如此的繁复而庞大,为什么仍然有那么多人,于其中流连忘返,时日更迭,每有新感,情动于衷?

宝玉“情不情”,昔日大荒山无稽崖,“青梗峰”下,不知怎样的“情根”深种,使其幻化色身,历了一场红楼梦;曹雪芹先生说他自己见此“假语村言”,也不过“乐得与二三同志,酒余饭饱,雨夕灯窗之下,同消寂寞,又不必大人先生品题传世”。

大概是因为“由来同一梦”,由此“照见各自痴”。

分享到:
  以上内容版权均属广东新快报社所有(注明其他来源的内容除外),任何媒体、网站或个人未经本报协议授权不得转载、链接、转贴或以其他方式复制发布/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