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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座博物馆 一座假的城,一个真的“人”
日期:[2021-11-14]  版次:[A13]   版名:[收藏周刊]   字体:【
■《铜座全集》,霍香结著,作家出版社,2021年8月第1版。

■《中华传统钓》,2009,霍香结摄于“铜座”原型所在地。

■《麇集》,2009,霍香结摄于“铜座”原型所在地。

■霍香结 《王子的雅集》

作家简介 霍香结,七十年代生人。中国当代文坛潜在写作代表作家,难以归类的艺术家。著有长篇小说《地方性知识》(2010)、《灵的编年史》(2018)、《铜座全集》(2021),长篇家族史诗《日冕》即出。另有《黑暗传》(现代汉语史诗丛刊本)、《灯龛》(诗集)、《明清篆刻边款铁笔单刀正书千字文》等著作,并主持编撰多种文学与学术丛刊。为第十三届上海双年展·水体文本主创作者之一。

先锋作家霍香结《铜座全集》亮相广州

他用二十多年时间,打造了一个故乡。那地方不在地图上,而在“礼盒”里——“礼盒”由80万字组成,里面层叠放置了疆域、语言、风俗、虞衡志、列传和艺文志,是六七种不同颜色的结晶。你随意拿出一块晶体细看,看到午后蜻蜓飞翔池塘;再拿一块放在耳边,生猛的乡间俚语和婴儿语法,嗡嗡呢喃,喔,好新奇的体验!一不小心,有几颗从书中倾泻,落地,晶体深红浅白,又宛若津液的想象与禁忌。

这分明也是我们的故乡片段。

霍香结,《铜座全集》,小说先锋创作的变构实验文本,2021年10月,亮相广州方所书店。这部长篇,写作历时20年,全书80万字,突破性运用人类学和微观史学的研究方法,以“方志体例”,写成一部百科全书式的“反叛型”小说。

■收藏周刊记者 潘玮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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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写了什么?面对这本像金色枕头一般巨大而丰腴的书,很多读者这样问。

——他写了“铜座”这个地方。

但你也可以把它理解为,1.他搭建了一座名为“铜座”的博物馆;2.他孕育出一位姓名“铜座”、性别不详的人。

“他们”来自广西,也来自人类共同记忆。

广西北部,越城岭山脉,五岭山系西北支,中央红军长征翻过的大山,就在其中。公元2000年左右,作家霍香结,开始动笔描述故乡。

从福克纳的约克纳帕塔法县,到巴尔扎克的巴黎,他们的文学故乡如今世人皆知,这“故乡”都诞生于作品之后。“而我,事先已假设有这么个地方,我的文学故乡已然存在,然后,再开始虚构创作。它是对以往模式的一种反叛。”霍香结说。

于是“铜座”这个地方,先于文本而诞生。它是一个村庄,一个在越城岭中被物质荒芜着、被自然丰盈着的村庄,两三千居民,苗、瑶、侗传说还有伢人、伶人混居。“铜座”是其行政上的命名,当地音叫做“汤错”。

“汤错”是假的,也是真的。

霍香结为写作此书,在邻近其出生地的广西北部一个真实村庄,观察花谢花开、生老病死众生百相,度过与城市隔绝的上千个日夜。

像一个科研工作者,他在这个选定的“靶片”上,考古、记录,采用中国古代“地方志”体例及人类学“厚描述”手法,详细介绍了“铜座”这一虚拟村落包括疆域、语言、风俗在内的一切。

阅读《铜座全集》,我们会发现正如作者所说,里面“没有故事,也没有情节”。

霍香结其实是写了“铜座”这个村庄的一切,以文字建构了一个“铜座博物馆”。里面群山辽远,近处菟丝子自得自乐生长,酸情歌荡漾在面目模糊的男女肉身之上,而这一切,被冷静的向导和野心勃勃的作者忠实记录,成系列、而又碎片化地呈现。读者从任何一页进入,都能观看到新鲜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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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内文看,作者运用了人类学和微观史学的方法,倾注大量精力,做了精致的田野调查。(是的,笔者在这里用了“精致”这个形容词,是因为,我们认为,调查者目的不在于调查,而在于选择和打造。)

从目录看,《铜座全集》是一部方志。它有凡例,然后是卷一疆域、卷二语言、卷三风俗研究、卷四虞衡志、卷五列传、卷六七艺文志等。

“我想通过‘方志体例’,兑通人类学,再以文学的方式完成。”霍香结说。“我所要寻找到的理想形式就是‘百科全书式的中国笔记体小说这一东方叙事程式’,在《铜座全集》中则体现为地方志体例的发掘与运用。”

引用了包括田野调查等多学科的研究方法,采取非线性的材料选择和表达方式,霍香结使得《铜座全集》,看起来是严谨学术著作和感性文本的结合体。

“比如说植物,我在(乡村)那一年记录了我靶片范畴里的所有植物,比如第一朵花在这个范围哪朵先开,然后春兰在三月几号开的——就是,我做了很多具体的工作,这个经验和数据必须是具体的,读起来可信,它本身是自然精神的一部分。也是文学的一部分。”

“对”,他强调,“但它就是个小说,归根结底它是个小说。它的目的是对僵化的文体和小说的阅读感进行一种反叛,或者说革新。”

一个地名、一条山脉、一条河流,从现实中的一个微小支点,通过实验性的不同于往常的写作方式,模糊了虚构与非虚构写作的边界,对一个创作的冲动,赋予了灵与肉。

于是“铜座”从中国南部一个遥远的化外之地,融合了集体记忆的父精母血,于二十年前悄然落地,山川河流是他的骨骼,语言传习,则成为血脉,云是他的呼吸,而飞落棺椁鲜花之上的鸡,喳喳的不明声调则是他悠长的叹息。

通过作者的能量交换,“铜座”获得了地质恒量,获得了悲喜实体,并在不停的阅读和碰撞中,得到了滋养,肌肉和灵魂健壮。

霍香结二十年来所期待的一个朋友,他已来到,这个人的名字,叫“铜座”。

一些追问

收藏周刊:您是如何定义“厚描述”的?

霍香结:厚描述,也叫深描,或深度描述,还译作深厚描述。它强调描述的深度和厚度。在《铜座全集》的写作和结构上表现为“不断重临”。同时,它需要一个相对完整的知识谱系。这就是我认知到的厚描述。并在《铜座全集》中做了实践。

收藏周刊:在文学创作的先锋性试验探索中,我们应如何觉察“作品”和“装置”的区别?

霍香结:装置也是作品,它们之间没有太严谨的区别,因为指的往往不是同一个东西。某些先锋文学作品往往有“结构感”,但它不是“装置”,而是在非线性时间叙事逻辑下并区别于传统叙述方式产生的文本结构方式,本质是内在时间结构的外化。

收藏周刊:(您在书中也提到过他们的名字)诚如20世纪在视觉上给我们冲击的那些艺术家,达利、毕加索、埃舍尔等,包括现代艺术和传统艺术,给您的创作带来了怎样的启示?

霍香结:艺术和文学是相通的,只是运用了不同的载体和符号系统。我本人也从事绘画。绘画是直观的,它的构图和形式变化可以诞生“新知识”。

收藏周刊:“新知识”的概念怎么理解?您如何通过形式变化来创造“新知识”?

霍香结:我们的字母就是变化得到的新知识,汉字也是,更复杂的就是绘画和结构性的东西,比如交响乐和大型建筑。

收藏周刊:您认为我国古代以及近现代,有哪些画家极具“反叛”的艺术精神?您的绘画中是否也有这种意志?

霍香结:这个反叛肯定指艺术创作的革新,他们具有强烈的哲思、个人色彩和民族意识。这样的作者很多,譬如牧溪、徐渭、清四僧(石涛、八大山人、髡残、渐江)、担当、缶翁等。借用白石老人的话说,我曾是他们的门下走狗。

名家点评

当代中国的文学创作,不乏以人物及故事为主角的写法,唯一缺乏的是以思想和知识为主角的文学创作,《铜座全集》作了一次有益的尝试。

——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导谢有顺

霍香结的小说形式,可以追溯到中国古代小说最初的样式,即“稗官野史”,是一种记录式、有原型和素材支撑的文学创作。

——青年作家王威廉

小说的文本富有景观,而小说的作者更是一个景观。

——广东作家协会创研部副主任世宾

一个不可思议的人,在做一件不可思议的作品。

——先锋诗人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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