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拿什么给子孙看?”
这是1999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设计大赛的主题,同样是屈汀南从业23年以来常常思考的内容。在这场设计大赛中,屈汀南用莨纱配合广绣完成作品去参赛,一举荣获“世界民俗文化奖”“21世纪设计大奖”两个大奖。
1992年,他从广州大学艺术系服装设计专业毕业后,专门研究岭南服饰发展史,收集并创新160多种“粤绣”针法,成为广绣传承人。如今,他有着三种身份——汀南女装品牌创始人,以现代演绎传统的设计师,广州T.I.T创意园岭南服饰博物馆馆长。
“越是民族的精髓,越是世界的。”屈汀南特意强调了“精髓”二字,而作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莨纱(俗称香云纱)就是民族的精髓。
瞒着家人改志愿学习服装设计
屈汀南出生在广东顺德,祖辈曾经以经营丝绸绣品为生,旧时广州十三行有名的“裕德堂”丝绸行,就是屈家的。他从小在顺德的晒莨厂旁长大,看着大人晒莨,先用广东特有的植物薯莨的汁水去浸泡坯绸,然后用当地特有的“过河泥”覆盖表面,让其发酵。“所以,它是被称为泥土上长出来的布。”屈汀南说。
后来,这项传统工艺日渐式微,屈汀南心中却始终惦记着这个“老祖宗留下的财富”。在上个世纪90年代时服装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时,屈汀南还在广州工艺美术职中上学,对时尚几乎没有接触。
屈汀南的父亲从事国画创作,希望儿子能子承父业。在填报高考志愿时,要求屈汀南一定要报考广州美术学院的中国画系。“这个不是我的兴趣,我就要做服装设计。”他说,当时广州大学新设服装设计专业,他也得到广州大学专业负责人陈红霞的欣赏。于是,他瞒着家人报考了广州大学,成为服装设计专业的第一届学生。
莨纱作品集合多种绣法获大奖
进入大学后,屈汀南的专业课成绩总是名列前茅,他的很多作品至今还在系里展示。毕业那年,他获得了省级“金纺杯”女装设计大赛冠军。班主任问他愿不愿意去珠海的服装厂,当时工资仅800元,他在那待了两年,跟着一些老师傅学习实操技术。这两年的工作也为他打下非常扎实的基础。
1994年,屈汀南开了首个个人作品发布会。辛勤的工作使其收获了众多奖项,1996年获中国“蒙妮莎”职业女装设计大赛铜奖,1998年荣获“大连杯”中国青年时装设计大赛铜奖等。
1999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举办了“雅致中华”第三届二十一世纪生活文化设计国际大赛,主题是“我们拿什么给子孙看”。“当时我就拿着我们广东的莨纱去比赛了,这是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一个亮点。”他说。当时参赛的系列作品取名为《嬗变》,将“客绣”“广绣”“潮绣”应用到莨纱上,最终拿下了“世界民俗文化奖”“21世纪设计大奖”两个大奖。他通过《嬗变》这个作品传达出对“变”的理解。“一是演变,二是衰变,在于有没有现代观念,能不能为古老的艺术在当今的市场中找到卖点。”为此,让古老的手工艺能在现代“活”下来,给子孙留下家乡最传统的东西,成为他努力的方向。
走访乡村学习创新“粤绣”针法
“用莨纱制作出来的衣服,手感很舒服,还有一点冰凉感。”他告诉记者,莨纱经过60多个工序才能够成型。但莨纱的制作需要经过原产地特殊的河泥,经过生产过程中的化学反应才能制成。上世纪90年代,一位来自日本的纺织业工程师曾到顺德学习莨纱生产技术企图移植,最后无果。“这就是它的魅力,靠老一辈的经验,自然发酵。”屈汀南说。
据了解,早在明朝永乐年间,顺德已经开始生产出口莨纱。民国时期,用改良的白坯纱结合香云纱生产技术制成的产品大受欢迎。1922年至1925年间广东的丝绸业进入鼎盛时期,顺德地区有晒莨工场500多个,香云纱销往欧美、东南亚等地。进入21世纪,随着化纤棉织物的盛行,技术复杂的莨纱产销量逐年下降,很多厂关门、转产。
研究岭南服饰发展史的屈汀南,志在将“莨纱广绣”发扬光大。20年前,他为了发掘广绣的针法,到农村寻找懂针法的老人,虚心求教。因为久坐刺绣,加上环境湿潮,屈汀南身体吃不消了,“当时村子的人劝我走,那时我就说学不会就不走。”如今,他学习并创新了“粤绣”针法160多种。
创作作品时需要融入“五感”
用时尚的语言讲述古老的故事,成为当下最流行的事物。
屈汀南向记者分享了一个细节,由于制作过程经常接触有腐蚀性的汁水,大部分晒莨厂工人的指甲都坏掉了。“这些布料是他们靠着双手,凭借经验做出来的,成就了天人合一的莨纱。”在他看来,文化传承都是用心去成就出来的。而在现在快节奏下,欠缺了重要的一部分,“你没办法用手去摸,用鼻子去闻,用肌肤去接触,如果没有了五感的话,做出来的作品是很假的。”
“什么是工匠精神?在我看来是你领完奖回头就坐到工作桌旁,继续工作。”在谈到工匠精神时,他表示要耐得住寂寞,从“匠人、大师、大家”一步步提升自己。
谈到如何令服装设计具有生命力时,屈汀南认为,最大挑战就是原创力。作为服装设计师,平时多用心,讲究“悟”。“高级定制是艺术的升华,已经不止是衣服的概念,可以说是艺术品,是不计成本的。这就像是人们在满足了温饱后,讲究如何吃得好,吃得讲究了。”
屈汀南进一步解释:“越是民族的精髓,越是世界的。这句话重点在‘精髓’二字,只有民族的精髓,才是世界的。首先得区分精华与糟粕,搞清楚哪些是精髓,其次是必须真实参与进来,而不是嘴上说说。”
■采写:新快报记者 何生廷 ■摄影:新快报记者 祝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