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远太远之前,最早的被中国人选作装饰种类的花,可能是豆荚花。在那个为了生存和果腹日夜焦虑的年代,虽不娇艳但朴实并直接导向“富足”“安全感”等标志的豆荚花,进入先民的视野似乎理所当然。它更大的意义,是表现出人们对生产资料的崇敬。“在河南陕县庙底沟、陕西华县泉护村、江苏邳县等文化遗址出土的彩陶上,就有很多以圆点、弧边三角方式绘画的豆荚、花瓣和花蕾纹样”。
■收藏周刊记者 潘玮倩/整理
最早的“步摇”出自宋玉笔下
在中国古代纺织与服饰史学者贾玺增的研究成果中,华夏先民簪花的历史最早或许可推至春秋战国。他的著作《四季花与节令物——中国古人头上的一年风景》一书中提到,文献中最早出现“步摇”一词是战国宋玉所著《风赋》中“主人之女,垂珠步摇”的描写。到了汉代,步摇被列入女子礼服范畴,贵族女性簪插步摇、花钗等像生花,簪插真花则是侍女和庶民的事情。川蜀地区出土了许多簪茱萸的东汉妇女人物俑,正是现世簪花习俗的真实反映。汉代的广州人,则有用彩色丝线将茉莉花穿成串戴在头上闻香的习俗。魏晋时期,簪花更加流行,不再只是用于辟邪和祈福,美女“插花”变成了一件值得称道的事情,南朝梁袁昂在《古今书评》中就曾说:“卫常书,如插花美女,舞笑镜台。”
唐代中后期,大朵鲜花插上头
整个唐代在历史的长河中本来就如同一朵盛放多时的牡丹,所以,其间的人们赏花、簪花、绘花蔚然成风也是意料中事。其时,佛教的广泛传播对簪花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根据贾玺增的描述,在魏晋、隋、唐时期的敦煌壁画中,经常可见头戴“花鬘”的菩萨、飞天、伎乐、舞伎等人物形象。花鬘亦称“华蔓”,不仅可戴在头上,也可戴在身上。《佛学大辞典》“华蔓”条称:“印度风俗男女多以花结贯饰首或身,谓之俱苏摩摩罗,因而以为庄严佛前之具。”
敦煌石窟中的女子头饰乃至装饰,呈现了当时最为流行的时尚风气。而且隋朝以后壁画中的女性形象,很多都是供养人,因此非常华贵。盛唐171窟女子,三束花插在发髻上,每朵再有放射形花瓣向四环绽放。唐朝常见形象便是妇人们云髻高耸,簪花种类繁多。初唐多用小花,到了唐代中后期,流行簪插大朵花。周昉的《簪花仕女图》中,仕女们头上就簪有盛开的牡丹花、荷花、海棠、芍药。而据记载,唐明皇曾亲自为杨贵妃插头花。宋人杨巽斋《茉莉》也曾吟咏过:“谁家浴罢临妆女,爱把闲花插满头。”
宋代皇帝和大臣也热衷戴花
到了宋代,簪花流行于各个阶层,也流行于各个性别,没错,男子也是簪花的爱好者。遇到隆重集会,皇帝和大臣也会戴花,这些往往是罗绢制作的假花,但也可看出风尚之厉。“国朝燕集,赐臣僚花有三品:生辰大燕遇大辽人使在庭,则内用绢帛花……春秋二燕则用罗帛花……凡对御则用滴粉缕金花……”这是讲北宋。《宋史》卷153《舆服志》:“中兴,郊祀、明堂礼毕回鸾,臣僚及扈从并簪花,恭谢日亦如之。”这是讲南宋。
宫廷集会戴花,其他集会也戴花。根据汪圣铎的研究文章记载,《舆地纪胜》卷37《扬州》记载了一则故事:韩琦任知扬州,州衙花园里的芍药花盛开,人们发现有四朵芍药十分奇特,不但长得大、色泽鲜,而且花瓣边缘为金黄色,据老人讲,这种花几十年才能见一次。人们将此事察报知州,韩琦大喜,当即下令在花园中摆宴庆贺。本州官员知州以下,有通判王珪、签判王安石,这三个人都是当时的名士,下官核计,四朵芍药花给他们三人一人一朵,第四朵该给谁呢?一时找不到能与这三个人相匹配者,颇为犯难。恰在此时,有人报:大名士陈升之赴任途经此处。于是,第四朵花一下子就有了主人。人们将四朵大花摘下,给他们一人一朵地戴好,于是宴会欢欢喜喜地举行。后来,这四位戴花者先后都做了宰相。人们说,这四朵花是上天降下的吉兆(“花瑞”)。此事长久流传,成为一段佳话。这坐实了芍药“花相”的称谓,也反映了当时士大夫的簪花习惯。
美人纤手摘芳枝 插在钗头和凤颤
折寄陇头春信。香浅绿柔红嫩。插向鬓云边,添得几多风韵。但问。但问。管与玉容相称。(石孝友《如梦令》)
东风催露千娇面。欲绽红深开处浅。日高梳洗甚时忺,点滴燕脂匀未遍。霏微雨罢残阳院。洗出都城新锦段。美人纤手摘芳枝,插在钗头和凤颤。(柳永《木兰花》)
与宋同时代的金人受中原风气影响,也以簪花为尚。风尚一直延续到元代,元好问在《辛亥九月末见菊》就写过:“鬓毛不属秋风管,更拣繁枝插帽檐。”
到了明代,贵族女性还保留着簪花的风尚。如明代《烬宫遗录》中记载:“后喜簪茉莉,坤宁有六十余株,花极繁。每晨摘花簇成球,缀于鬟髻。”
清代,簪花风俗虽然日趋衰落,但在某些地区依然保留。在辽北地区,有些汉族妇女甚至在发簪上插一个内装清水的小瓶,瓶内再插上数枝鲜花,生机盎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