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耳熟能详的大诗人贺知章以超群出众、脍炙人口的《回乡偶书》赢得了世人的敬仰。以此诗的笔调情趣来素描此形象,应该是一位和蔼可敬、笑容可掬、名冠当世的文人。如此老来天真,想必其书风应该是宽博浑厚、诙谐有趣的。

然而当我们一睹其遗墨《孝经》时,方知其书风与我们想象的大相径庭:锋芒咄咄,峻利洒落,如横风斜雨,警世骇俗。诗仙李白有诗赞道:“镜湖流水漾清波,狂客归舟逸兴多。山阴道士如相见,应写黄庭换白鹅。”贺知章(659-744),字季真,自号“四明狂客”,越州永兴(今杭州)人。三十七岁进士及第,初任国子四门博士,又转太常少卿,后迁礼部侍郎,加授集贤殿学士,兼正授秘书监,享年八十六岁。他一生并非为仕途所困,晚年执意不仕,称病归乡为道,喜交名流贤达,四方宾客,人谓:“贺兄言论倜傥,其可谓风流之士。”一次李白至长安,他屈尊礼让李白并慷慨解下所佩金龟换酒款待李白,李氏感慨万端。后在《对酒忆贺监》中说:“四明有狂客,风流贺季真。长安一相见,呼我谪仙人。昔好杯中物,翻为松下尘。金龟换酒处,却忆泪沾巾。”贺知章与草书大家张旭也交往甚密,两人常一起乘酒兴提笔挥洒。两位癫狂之人,酒兴大发,同台献艺,不择纸墨,纵情于墙壁、屏障之上且叫声不绝,料必此情景一定甚为壮观。

自古以来,文人墨客与酒有着不解之缘,李白、杜甫、白居易、怀素……都嗜好饮酒且醉后遗有洋洋洒洒、光彩照人的诗篇佳作。或抒怀古之情,或寄相思之意,或动情于线条之间,“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常醉不复醒”“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他们把醉当作生命的高潮、生命的提升,把酩酊的状态视为最炽热、最酣畅、最具创造力的状态。贺知章性情旷达,清淡风流,为“饮中八仙”之一。《新唐书·贺知章传》说他“每醉,辄属词,笔不停书,咸有可观,未始刊饬。善草隶,好事者具笔砚从之,意有所惬,不复拒,然每纸才十数字,世传以为宝。好一个狂客风流!

《孝经》为贺知章为最精彩的草书作品,现藏于日本皇宫。它纯粹是一种晋人风度、王氏风范,前半部分温文尔雅,简淡古朴,一派贤士儒达之风,虽然用章草,但行笔从容不迫。到了后半部分,波澜顿惊,狂风急雨,字字独立的小草已演变成笔意连绵的大草。今人刘玉成说:“他已经把一些草法上的起承转合置诸脑后,尽情宣泄自己的诗情,这种书写中的情致已经离开了‘孝道’”。

(李建礼《吃墨:中国历代书法名家珍迹钩沉》)

(陈福香/整理 综合雅昌艺术网、新浪收藏等,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