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省职业病防治院党委书记易学锋
明知道阻,依然逆行。易学锋并不是第一次面对重大疫情的考验,但这次,除夕夜领队出征武汉,此次战疫之艰辛,战事之重,战线之长,战况之复杂,无疑超过了以往历次的公共卫生事件。
“不计生死,无论报酬,不负重托,不辱使命”,当谈起自己对全体援汉医疗队队员的印象时,易学锋用这十六个字来概括,语气坚定。
除夕夜领队出征
由一位卫生健康教育中心负责人担任医疗队领队,在全国医疗队中也是绝无仅有的。
实际上,易学锋的职业经历绝不止是一位宣教人士那么简单。
1月23日武汉封城的消息一出,他就做好了驰援武汉的准备。跟家人告别、向下属交代工作后,他郑重地向广东省卫健委主任段宇飞和副主任黄飞发出了请战信息:“我申请去湖北参加抗疫。一我是传染病控专业主任医师,参加过抗击非典,有一定经验。二湖北是出生成长、求学之地,家乡有难,心痛、揪心。三我是首批参加广东援川抗震救灾前线指挥部的核心成员,有前线协调经验。盼优先考虑。”
原以为只是作为公共卫生专业人士随队出征,没想到会由自己率领100多人的首批医疗队踏入未知的战场——广东省卫健委考虑到易学锋还曾经在广东省泗安医院(麻风病院)当过五年院长、书记,拥有传染病疫情抗击、前线应急指挥作战、医院领导班子三段经历,还是一位毕业于同济医科大学的湖北人,最终决定让易学锋成为广东省援鄂医疗队总领队,不但要统筹前方人员、设备、物资,还要负责信息报送、上下沟通,既是大总管,也是见招拆招的阵前大将。
任务突如其来又意料之中。1月24日正是阖家团圆的除夕。下午6时30分,易学锋接到率队出征指令,此时离出发只剩下2个多小时。
第一场遭遇战打响了
第一批医疗队接管的是处于疫情风口的汉口医院一个病区。汉口医院由于距离华南海鲜市场仅4公里,是新冠肺炎疫情的重灾区。这个重症病区收治的重病人、危重病人占总病人数的75%以上。
然而,汉口医院本身是一家综合医院,临时改成了收治新冠病患的医院,在呼吸道传染病治疗上,硬件先天不足。而且,护工、保安和物业管理人员知道汉口医院全部转为专门收治新冠肺炎医院后基本上都走了,发热门诊病人却从平常几十例突然暴增到一天1500多例。医院的人手严重不足,保洁、维修、安保都只能由医院的行政人员来做。当地的医务人员普遍处于比较疲惫的状态。
病毒具有隐蔽的传染周期、高度的传染性,封城封路和物资紧缺带来的现实难题,面对未知病毒的民众恐慌情绪……这些都远远超过了医学的范围,而第一批医护人员却要与这些困境短兵相接。“开局就是一场遭遇战。”易学锋回忆当时,不由感叹。
接管第一天,病区就有六位重症患者离世。这对初来乍到的医疗队员无疑是一次很大的心理冲击。那天回驻地,很多队员都哭了。
抗疫工作迅速进入正轨
大战当前,不能气沮。易学锋和专家们商议,紧急召开临时党支部会议,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党会——如何把9所大医院抽调的不同专业、不同级别医护人员的力量拧成一股绳?如何能在最短时间内提振士气、找到矛盾突破口?
“首先,有危险,党员先上;其次,不论哪个单位什么专业,我们以党的组织关系和民主集中制的方法来做决策,很快就理顺了关系;最后,我们专家组一致判断,氧气是救命源,患者能充足供氧是可以赢得抢救机会的,所以第一个工作目标就是找到更多氧气源!”医疗队开始积极动员广东湖北各界募捐家用制氧机,找来视察的武汉市领导要钢瓶氧气,采用无创通气、高流量通气、面罩等配合使用的办法,终于解决了氧供不足的难题,这一招让病死率立马下降了三分之二。
除了找氧气,就是想尽一切办法重建秩序规范。易学锋介绍,包括加强院感防控培训,改造病房布局和流程,重新间隔污染区、缓冲区、清洁区,使其达到传染病收治要求等。医疗队忙而不乱,数日之内就让汉口医院稳住了阵脚。
易学锋多年在疾病控制和公共卫生领域从业,早在17年前抗击非典的时候,他就是最早带领流行病学专家进行现场调查的人员之一。公共卫生专家带队,与临床专家或医政官员带队,会有什么不一样?
回头看,易学锋确实能品出一些整体思路上的不一样。如果说临床专家重救治,医政官员重协调,那么,公共卫生领域专家就重防控。传染病要流行起来,无非传染源、传染途径和易感人群三大因素作用,切断任何一个因素,都能让这一疾病“大伤元气”。一周后,易学锋就在内部汇报材料上提出了“建议集中收治轻症病人”等类似方舱医院雏形的建议。
同时,易学锋和专家们几乎是最早开始在医院执行“院感观察员”制度。这是由于医护人员长时间在病区工作后,会出现缺氧、脱水的现象,大脑反应可能会缓慢些,而且当时条件有限,很多病房是普通病房临时改建,这种情况下在每个治疗单元,设立专门的岗位,负责监督大家严格按照流程穿脱防护服,有效保护了一线抗疫人员。孙春兰副总理也对广东队率先实行这一制度给予了好评。
对队员的人文关怀
充满病人和生离死别的医院,即使只是在新闻里看到都会感到揪心,何况每日亲眼目睹的医护人员们。面对高强度的工作,重症和死亡病患上升的数字,很多医护人员晚上都要靠安眠药才能入睡。为队员减压解忧,也是这位领队的责任,他曾在出发前郑重向省领导承诺:“一定要平平安安把队员们带回来!”
为此,易学锋特意为队员过生日、分蛋糕,而且,每次有新一批医疗队抵达武汉,他都坚持亲自到机场、高铁站接人,“让队员们有熟悉感,减少恐慌情绪”。
两个月的战疫荆棘路,易学锋为数不多的崩溃瞬间,都是因为心疼队员们。一次是在物资最短缺的那十天,苦求防护物资不得,自己关在酒店房间默默流泪;一次是因为广东援荆州医疗队队员王烁在工作途中遭遇交通意外不幸牺牲。
王烁生前工作的单位是广东省职业病防治院。似乎是巧合,返回广州后不久,易学锋的工作调整,调任广东省职业病防治院党委书记。
谈及王烁,易学锋的声调一下子低下来,他坦承这是自己内心的一个痛点,“不止是我,全院的伤痛感都很重,有两位援荆州的队员,情绪障碍现在都需要药物治疗”。
易学锋没有滞于伤痛,他以关爱、记住和传承,来安抚王烁家人,也安抚了自己及其他同事、队员内心的痛苦。上任不久,他就制定出了特别关照因公殉职人员的工作方案,方案异常具体,殉职人员的父母、配偶、子女的生病就医、生活困难都纳入关注和照料中。职防院还成立起王烁志愿服务队,把王烁的名字和精神,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继续做志愿服务。
战疫心语
“我并非什么英雄,只是一个平凡人在国家有需要、人民有危难的时候能够站出来,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而已。”
人物档案
易学锋
现任广东省职业病防治院党委书记。1月24日晚任首批广东省援鄂医疗队领队、临时党支部书记驰援武汉。随着广东援鄂医疗队陆续抵达,后出任广东援助武汉医疗队副总指挥、临时党委副书记。
■统筹:新快报记者 肖萍 ■采写:新快报记者 肖萍 黎秋玲 梁瑜 高镛舒 ■摄影:新快报记者 龚吉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