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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八怪: 你若喜欢怪人,就会觉得我很美
日期:[2020-09-06]  版次:[A11]   版名:[收藏周刊]   字体:【
■汪士慎 墨梅图轴 辽宁省博物馆藏

■金农书法展品

■郑燮书法展品

■黄慎书法展品

■收藏周刊记者 潘玮倩 文/摄

十八世纪的最后一个夏天,67岁的罗聘与世长辞。作为“扬州八怪”里最小的、甚至可说是诸家共同传人的他,“把自己生命的全部光热,熔入了世纪末的创新火炬之中,在以拟古为主流的清代画坛中,迸射出一个群体的最后异彩”。

离世之际,他也许会想起当年向71岁金农拜师时的一拍即合。这位“八怪”中的唯一“二代”,被后世评价为“极聪明”,“仿佛是‘八怪’这一画派中的总结性画家。他不仅画金农所有题材‘无毫末之舛’,且凡高翔的山水、士慎的梅、板桥的竹、李鱓的松、晴江的兰、黄慎的人物,他都能画”。

现在,我们就从罗聘开始,向上追溯这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怪人们的跌宕人生。

一个叫罗聘的人决定画鬼

罗聘(1733-1799)出生的时候,八怪中最老的汪士慎已经47岁,完全两代人。一个传说是,当年金农卖灯,发现有个少年是“有多少买多少”,金农偷偷尾随这位主顾,收获迷弟一枚:这位少年,会把每盏灯上的画都揭下来临摹。

买灯少年罗聘,后来拜金农为师,但到了39岁那年他突然发现,七位前辈使他无从创新可画。也许是当时风行的《聊斋志异》和《阅微草堂笔记》给的灵感,又或许是感喟凡间魑魅魍魉之多更甚黄泉,总之他终于另辟蹊径,一口气画成八幅合一册《鬼趣图》。

“扬州老画师,清贫知鬼趣。”

做着做着,他们就不想做官了

李方膺(1697-1756)祖上“阔过”,他的理想曾是做官,也做成了县令。不过,一直认为“只要正直就能做好官”,这个思路在当时行不通,所以混了二十年他还是混不下,只能“风尘历遍余诗兴,书画携还当俸禄”。

当然他的境遇没那么惨,烂船还有三斤钉。然而浸润官场多年的他却热衷于画梦中的老梅、风吹的破花盆还有蓬头垢面的兰花,不晓得是不是要证明,不管是在官场还是画坛,我就是那不一样的不能忍的存在?

能写千古文章的郑板桥(1693-1765)当年好不容易考上了县官,最大的理想也不过“一枝一叶总关情”,他对民间疾苦的关心,远胜于对官场升迁的渴望。采风问俗,对民间琐事乐此不疲;机智判案,法理之外尚存人情。在潍县做地方官时,一名和尚和一个尼姑出家前有情出家后仍未能断,文人式判案思维,让他果断裁定二人还俗成婚,还当堂写下诗句:“鸟性悦时空即色,莲花落处静偏娇。是谁勾却风流案,记取当堂郑板桥。”

板桥“怒不同人”,许多的选择和判断,都不如流俗。所以后来他辞职,再回扬州,再创下“六分半书”,也是有意识和主流分庭抗礼,怒不同人。

天才分两种:玩玩的,勤奋的

以书法去赢得当时惊世骇俗之名的还有金农(1685-1755)。他的书法功底极为深厚,五十岁以后“漆书”的横空出世,据说和他悉心研究两块古碑《天发神谶碑》和《国山碑》有关,这种“怪体”有篆书的结构和隶书的笔法,又如刀似戬、险而不堕。浓厚的金石感,让他自己也得意地说:“华山片石是吾师。”

金农五十以后学画,六十以后学竹,“稍微”努力一下便成大家,粗看像儿童作画一般稚朴,再品则是生冷重厚。而且还很有经济头脑,以一己之力,大力扩展文化周边产业,包括转卖文物、卖砚台、卖灯。随便玩玩就以书画闻名天下,七十岁以后就遣散妻妾遁入空门,轻描淡写应对的这一切,让后人好生羡慕。

不知道黄慎(1687-1772)羡不羡慕。这位和金农同岁的人,完全是同岁不同命。在黄慎的一生中,像他的这位天才同龄人一般的潇洒,估计是很少有的,更多的是无时无刻不在的苦闷和彷徨。黄慎条件艰苦又雄心不已,这样的状况注定了一生的磨砺。从小为了帮扶母亲,精通了“写真”,长大后为了打进扬州文化圈,又用多年时间三次改变画风,独创的“以字入画”也是长期摸索后的结晶——

“他不仅仅如前人,以结字的章法进入画面,而且以书法的笔法直入画法。这是黄慎的创造,提顿、跌宕、急缓、枯湿、湿笔夹杂、龙蛇飞舞,这些原本是书法的技巧,完全被他十分巧妙地应用于画中,使画成为“写”的成果,这是前无古人的。(周时奋《我们存在,因为不羁》)”

金农的轻描淡写成大道是令人称奇的,黄慎的千锤百炼始成钢,也让人不得不佩服他异于常人的执着。

高翔母亲,慧眼识风流

有些人看起来就不那么执着了,连卖画也有点羞涩,这是甘于清贫的汪士慎(1686-1759)。他甚至对自身的随时流变“枯萎”也不执着,譬如他自知先会单目失明,继而双目失明,so what?失明后他还给自己起了个别号叫“心观道人”,并安慰自己说“老至道心生,人言静者寿”。

李鱓(1686-1756)安慰自己的方法,则是刻了一枚印章:卖画不为官。反正他白发苍苍之时被贬官不是件好事,那还不如认了,安心卖画。他的怪异在于一生中有两次随侍大内的机遇,但居然都不能走上俗世的亨通之路。冥冥中,艺术仿佛为他选定了一个方向,把一次次为官失败的惆怅,都变成了画面上淋漓酣畅的水气,在自己创造的天地中沉潜自若。

回到开篇,如果说罗聘和金农这对师承凝聚起了这数百年领异标新潮流的句点,那么它的开篇,同样是由一对师承肇始。他们就是石涛和高翔(1688-1753)。

扬州画派的先声,其实应该自石涛始。石涛入空门再出,是凡心未了,注定要在世间把技法和情绪继续撩拨。高翔的母亲也是慧眼识英雄,看得出这位老和尚是位风流人物,硬是让十几岁的儿子拜了这六十多岁的邻居为师。

高翔一生几乎都在扬州,他的画作却大气磅礴,不能不说从石涛身上获益良多。

孤鸿落叶下扬州,从石涛始;点缀公卿一布衣,到罗聘终——万卷梅花万古春,人生只爱扬州住。扬州这八怪,在当时中国最有生命力的艺术城市,留下了永远具有生命力的艺术。美乎?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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