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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生菜焗番薯捉蟋蟀…… 说不完的“乡土”忘不了的乡情
日期:[2020-10-04]  版次:[A03]   版名:[家国同庆 佳节情浓]   字体:【
■农村中孩子们的生活,总与“泥土”相关。 新快报记者 孙毅/摄


■林延军(中国写作学会会员、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

清晨的安谧,总被乡亲们摆弄农具的声音打破。男人将洒水喷雾器挂在背上,女人将畚箕的绳子绕两圈挂在扁担的两头,天还没亮,他们走上乡村阡陌,走上蜿蜒的田埂,尤其是下地的路上,悬挂畚箕的绳子随着行走的节奏发出咿呀咿呀的声响,这是村庄一天最动人的音乐。生长在田地里的生菜仰起头,任水花从喷雾器里喷出来,尽情地吮吸甘露。此刻,田地上的泥土被浇醒,睁开惺忪的睡眼。

在菜地收割后准备送往市场售卖的生菜,叶片硕大而簇生,宛如翡翠碧玉。男人力气大,用扁担挑着菜篮径直走向小镇的市场。到了市场,菜篮还粘着泥巴。女人擅长叫卖,吆喝声如清晨的交响乐,直至生菜进入百姓的餐桌,每一棵都仿佛带着泥土的芳香。

庄稼人卖完生菜,抖一抖畚箕上的泥土,再用卖菜所得的钱,买些肉和生活用品,再买几个新鲜出炉散发着烟气的面包,放在菜篮里,一路哼着小曲儿,满载而归,此刻是上午八九点。小孩则坐在瓦屋下的门槛上等待着父母。此时的菜篮、大人的双脚、扁担的两头,依旧沾着碎泥。

在乡村,三五玩伴在一起,常会找来泥块“垒土翁”焗番薯。粤西有不少贫瘠的红土壤,质地粘重,易结泥块。有人搬运泥块、有人捡来干柴或竹子,有人选地。“垒土翁”是技术活,通常由经验丰富的男生根据竹编鸡笼的形状垒泥窝,高度五六十厘米,整体呈塔状,前面留一个入口进柴烧火,让旺盛的火团烤烧泥块,直至通红。此时的泥块似殷红的玛瑙,个个神情紧张。随后,有人用锄头将顶端的泥块掀开一个口,让红彤彤的泥块掉在地面,砸成粉碎,相当于铺一层烧烤过的泥块,再把准备好的番薯放进去“土翁”里,之后逐步用锄头擂碎所有泥块,让滚烫的泥块变成泥碎包裹番薯,“翁”熟番薯。嘴馋的我们,围着“土翁”,又在旁烧起小火堆,或伸出双手烤火,或观星望火,或说东道西。半小时后,一阵浓郁的番薯香味从泥土的缝隙里随烟气散发出来,用锄头或小棍子从“土翁”里挖番薯时,动作要轻微、柔和,拨开一层层的泥土。此时掰开一个番薯,在月光下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小伙伴问,为什么要用泥块“翁”番薯呢?另一个小伙伴答,因为这样才有泥味呀!

泥土让我记起老屋门前的一棵树。不记得树叫什么名字,只记得父亲新种下那棵树苗不久,我们兄弟姐妹在树下抓蟋蟀。每天清晨,蟋蟀会在洞口“吐”出一个小土堆,泥土呈细小的颗粒状,我们便寻土堆来确定蟋蟀的洞口,再用空瓶装满清水,一边挖洞口,一边朝洞口灌水,在蟋蟀冒出地面时,马上用一根棍子封住蟋蟀的洞口脊背,断它后路。反复几遍,蟋蟀被捉住了。此时才发现,因挖蟋蟀洞口和灌水,旁边那个树苗根部的泥土,已形成一个小水坑,积满厚厚的水。母亲还责怪我们浇灌的水太多,会把树苗淹死。谁知道几天后,树苗长出稚嫩的幼芽,我叫母亲来看那棵树,母亲露出灿烂的微笑。

祖屋是泥坯房,长满草,与成片的荆棘相依,现在早就被推倒重建瓦屋。不过,我常梦见祖屋,梦见小时候与小伙伴在老屋前那棵树下玩泥沙、“垒土翁”焗番薯、寻“土堆”挖蟋蟀的情景。

南方乡村,瓦屋屋檐下是燕子筑巢的好地方。听村里的长辈说,谁家屋檐下有燕巢,说明这户人家心地善良。燕子作为候鸟,知时节,通人性,择地栖息。燕子不停地从外面衔来黏泥、树枝搭起燕巢,泥土被赋予特殊含义。

多年以后,我走南闯北,看到黄棕、暗棕、赤红、砖红等各式各样的泥土,唯独家乡的红土令我念念不忘。在乡村,泥土被犁头深挖,长出庄稼;在城市,泥沙与水泥在搅拌机里,成为高楼大厦的材料。从乡村到城市,这些散落天涯的泥是怎么来的?我想,它一定是走着来的,就像我鞋底缝间的泥土,踩在异乡,可以生长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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