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向群 著名书法家

元代以前,印章是以官印为主的。到了元代,是印章艺术的觉醒时期,印家只有赵孟頫、王冕等人。明代中晚期,出现了资本主义经济萌芽,随着经济文化的发展,文人书画受到民间的青睐,逐渐走进厅堂,文人用印,以自篆自刻为尚,蔚然成风。安徽、江浙等地区出现了“文何派”、“吴门派”、“雪渔派”等文人印派,开启了文人刻印新时代。

海瑞(1514—1587),字汝贤,号刚峰。本籍番禺,后迁琼山。官至南京右佥都御史,巡抚应天十府。

海瑞是明代政治家和书画家,但印人的身份却鲜为人知。金陵(今南京)是明代政治文化中心,又是印学的中心。当时的著名印学家文彭、朱简、赵宦光、周亮工都集中在南京、苏州两地,海瑞为官和生活在南京,自然受到这种风气的影响,书画用印也自篆自刻,还自制泥印。在明代文人印家,大多采用石料治印,海瑞则尝试用泥制印。按,汉代已经出现以泥烧制成印章作封条,称之“封泥”。制作泥印虽然不是海瑞发明创造,但他采用传统的制作工艺。周亮工撰写《印人传》一书有载:“明海忠介瑞,印以泥为之,略煅以火。文曰‘司风化之官’。周栎园言,观之觉忠介严气正性,肃然于前。海宁周芚兮春称:‘辛未正月,雪中同往汪厚石家,其兄西嗛,侍坐于裘文达前。文达言至于印,偶捡文信国海刚峰两印印本。周栎园尝祈梦吕公祠,见海忠介来顾,心异之。未几金陵友人持一函赠之云,其祖曾给事海忠介,印即故物也。受而启视,其质以黄泥为之,略煅以火,不诬也。何大张曾作长歌记之。’”按,周栎园,即周亮工(1612—1672),字元亮,又字栎园、适园等,学者称栎园先生、栎下先生。河南祥符(今开封祥符区)人。生于南京,明崇祯十三年(1640)进士,初任潍县知县,后官至浙江道试御史。降清后累迁户部右侍郎,两次因贪污被入狱,皆遇赦获释。他是明末清初文化艺术界占有重要的地位,著述有《赖古堂集》、《印人传》、《读画录》等。

此文记录了明末清初著名学者周亮工、周芚兮、汪厚石等友人观赏了海瑞泥印两枚,其中一枚“司风化之官”印,周亮工等人观赏了海瑞印本,周亮工有“观之觉忠介严气正性,肃然于前”的评语。明代篆刻家朱简《印章要论》云:“使刀如笔,不易之法也。正锋紧持,直送缓结,转须带方,折须带圆,无棱角、无臃肿、无锯牙、无燕尾,刀法尽于此矣!”周亮工等人观海瑞印章有“严气正性,肃然于前”之概,可知其印章定无“棱角、臃肿、锯牙、燕尾”之弊端,因与其人格气质不相符合,可推测其印章风格为简洁平实、气盈力足一类。

海瑞与文彭、何震是同时代的人,而文彭是篆刻艺术流派的鼻祖,在他的影响下,涌现了风格各异、成就卓著的一代代篆刻大家。据海瑞从政经历可知,海瑞曾担任尚宝司的官职,尚宝司是明朝官署名,命名于1367年,迁都北京后又名外尚宝司。尚宝司官位居于正五品,掌宝玺、符牌、印章。海瑞对“文何派”主张篆刻以秦汉印为宗,以“六书”为准则的印学思想,不可能不熟知,按海瑞的人品及性格,应会赞同何震提倡的“六书不精义入神,而能驱刀如笔,吾不信也”,意思是强调篆法的规范性和准确性,力矫印坛乖谬浅陋的时弊,这一点跟海瑞的为官思想是相契合的,其印学观受“文何派”的影响是大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