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从手心滑过,又到教师节了。

在我老家,许多人家堂屋神台上供着“天地国亲师”的牌位,也有写“天地君亲师”的。其中的“师”,就是指老师。当小孩偶尔对老师不敬,大人会严加斥责:“老师是上得了你家神台的!”像我这样的手艺人,自以为担负着文艺的使命,大概率是对社会无所补益的。而教师负责给人体这个硬件装软件,就像医师负责人体硬体的维护,工作几近于神圣,却总是谦虚地说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分内事。

我也算是出生在一个教师家庭——准确地说,我父亲是位不脱产的农民教师。后来我哥大学毕业后,也留校做了老师。不记得从何时开始,有时也会有人称呼我为“姚老师”。这样,我家就有三个“姚老师”了。

我其实不能算是一位老师。虽然我的确曾先后三次在不同学校“误”过人家的子弟,但每次都在不久后主动请辞了。当年张之洞创洋学堂时,对请来的老师们说:今天请到的诸位老师,都是“衮衮诸公”,希望大家尽心尽力。如教不好,就只好是“诸公滚滚”了——看来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南怀瑾说,在他幼年时的老家,教书育人的“老师”是要被尊称为“先生”的,对一般工匠才叫“老司”或“老师”。所以,我这个所谓“老师”,大约和托尼老师一样,都是因为手艺,和“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没有多少关系。

但我的人生,幼年顽劣,少年轻狂,青年迷茫,跌跌撞撞走来,如今就要到知天命的年纪了。之所以现在能勉强自食其力,和一路携扶的“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是息息相关的。如果没有各位老师本着治病救人的仁心,给我灌药般灌进去那点点滴滴知识,我都不知道自己如何下场。这个世间,芸芸众生大抵都离不开老师吧。

做老师责任重大,同时也是幸福的。内人本是师范出身,离开讲台专职带娃已经多年了。现在孩子大一点了,她就迫不及待地去做了代课老师,微薄的薪水都摧毁不了她重返讲台的决心,每次谈到学生,她总是洋溢着由衷的喜悦。就是她这份喜悦,让我这个习惯了洗手吃饭的大老爷们,即使沦落到主业“吼”娃、业余才能做手艺,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让她去放飞自我了。

祝老师们每天都像教师节这天一样,受到尊重,并洋溢着由衷的喜悦。

■收藏周刊记者 梁志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