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志钦(资深媒体人)
今年一出《只此青绿》舞剧让极具专业性的青绿山水“破圈”走进了大众眼帘,千年前的王希孟作品因此再次被“活化”,而百年前的张大千创作的青绿山水则通过拍卖的天价成交,与前者构成了推动青绿山水成为顶流的组合拳,尽管二人相距数百年,但却又是青绿山水发展史上阶段性的代表,他们的共同“发力”,不禁让人猜想,青绿山水会再次复兴吗?
相比水墨山水,青绿山水(或称金碧山水)的出现要更早,在北宋王希孟画《千里江山图》之前,青绿山水早已在数百年前的初唐,迎来了一次高峰,李思训、李昭道父子即为杰出的青绿山水画家,李思训首创大青绿山水及金碧山水一格,而李昭道(传)的《明皇幸蜀图》更是青绿山水的代表。此后发展至宋元,青绿山水由浓艳色调往淡雅的小青绿、浅绛风格转向。可以说,直到北宋,青绿山水依然是山水画坛的主流风格。
可后来,青绿山水为何就逐渐衰微?这就不得不提文人画的抬头。已故著名美术史家高居翰评价文人画,“艺术家通过笔墨以及绘画本身来表达的是他的思想情感,而不是再现事物。”无可否认,如果说中国画也有写实主义的话,那么青绿山水则首当其冲。而北宋,苏东坡“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的观点影响也尤大,他逸笔草草的《木石图》更被誉为文人画鼻祖级的作品。在他的印象下,文人逐渐介入绘画中,而还有一个社会发展的必要因素不可忽略,那就是宣纸的普及,在青绿山水主流的年代,多以绢本绘画,晕染效果不明显,但生宣纸张的应用,与文人在应无定法的追求上不谋而合。
宋末元初,山水画迎来了追求抒情写意的高峰,赵孟頫在理论上提出的:书画同源更进一步强化了文人画诗书结合,他提出“石如飞白木如籀,写竹还应八法通。若也有人能会此,须知书画本来同。”他更把这一理论归结为古意,“若无古意,虽工无益”。从根本上否定了精工细作的青绿山水。
如果说,苏东坡与赵孟頫的归纳,不过是零星的观点,那么明末清初董其昌、莫是龙、陈继儒等对绘画提出的“南北宗论”则将青绿山水与水墨山水彻底分野,并形成了两大阵营。一派由李思训领导,另一派的领袖是王维;他们被分别贴上了北宗和南宗的标签,这借鉴了禅宗北渐南顿的分法。北宗艺术家是专业画家,努力追求绘画效果;南宗画家则推崇自然天赋,能够轻松胜任绘画。而这一分法,早在北宋郭若虚《图画见闻志》就有端倪,他说:“水墨类王维,着色如李思训。”而唐代的王维在其《山水诀》所提的“夫画道之中,水墨最为上”则被南北宗论进一步强化,并成为他们追求笔墨的最高统领纲要。
从此,以着色精工为主导的青绿山水,逐渐式微,追求笔墨趣味、书画同源乃至诗书画印合一的文人画逐渐成为了中国山水画坛的主流。相比强化技术的青绿山水,水墨山水师法造化,追求天地合一的哲学思想更能引领广泛的人们追随。
今年,青绿山水不但通过文娱节目“破圈”,更在艺术市场上打了一场漂亮仗。那么,青绿山水会因此借势复兴吗?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