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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大学哲学系教授周春健:解读藏在《诗经》里的“中国色”
日期:[2024-12-22]  版次:[A08]   版名:[收藏周刊]   字体:【

■西汉直裾素纱襌衣,《诗经》也多次提到素色衣物。现藏湖南博物院。收藏周刊记者 梁志钦/摄

■战国,镶铜鋬、铜足漆案,在战国时期,应用于漆器上的朱红,也是《诗经》多次提到的赤色。来源《髹饰录》与东亚漆艺——传统髹饰工艺体系研究。长北摄

周春健 人物介绍 山东阳信人,历史学博士,中山大学哲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山大学中国优秀传统文化普及教育研究中心副主任,广东哲学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主要从事四书学、诗经学、文献学研究,在《哲学研究》等期刊发表学术论文90余篇,出版专著《元代四书学研究》《经史之间》《诗经讲义稿》等。

■战国·曾,漆耳杯,应用于漆器上的朱红,也是《诗经》多次提到的赤色。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诗经·秦风·蒹葭》中描绘了一幅秋冬时节的景象:河岸的芦苇一片青苍色,银白的露水凝结成霜。通过芦苇、霜、露等意象营造了一种朦胧、清新又神秘的意境。

在古代的中国文艺作品中,在状物造境的绘画出现之外,古人对“画面”的描绘,唯有通过文学作品表达丰富的颜色,让后人品读起来,悠然泛起充满想象的意境。

但《诗经》中更高明的地方还有描写颜色却不具体用颜色的词语,例如“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里并没有具体写红色或者其他鲜艳的色彩,但词句间却为我们营造出了桃花盛开、粉红华美的场景。

据统计,在《诗经》中,有关色彩描写的诗篇达60余篇,主要以白、黄、赤、黑、青、绿五色为主。白色在《诗经》中出现的频次较高,反映了当时的人们对白色的崇尚和喜爱之程度。

中山大学哲学系教授周春健认为,《诗经》的色彩反映了周代的审美观念,“以五色为正,以赤色为尚,以素白为美。”

以五色为正,以赤色为尚,以素白为美

值得一提的是,颜色作为视觉享受,并非一开始就被认可,在上古时期,人类还曾发生过视觉与听觉之争。

上海交通大学文科资深教授叶舒宪认为:“文明人对于‘明’的向往和膜拜是对瞽矇文化的最大打击。视觉上对光明的依赖性促使人类在发展其新的认识模式时也导致了原有听觉官能逐渐退化。于是,原来只有瞎者才能充当的宗教导师的圣职被‘明王’们篡夺而去。”

对此,周春健认为,视觉功能的强化带来了对色彩的重视。《诗经》文本中有诸多对于颜色、明暗的描写,这些色彩不仅具有自然属性,亦具有社会属性。

周人的审美观念,以五色为正,以赤色为尚,以素白为美。“《诗经》中的色彩运用,不仅是一种连类起兴的手法,亦体现出一种时间意识,又与当时之礼仪等级观念有关。由色彩理解《诗经》,是一个不可或缺的角度。”

徐正桂在《诗经色彩的象征意涵》中认为,《诗经》以正色作为审美的表现,一则掌握了诗歌精练语言的特性,瞬间以亮丽鲜明的色彩抓住读者的眼光,并将寄托于诗歌语言的情意浮现出来;再则正色所传承的文化意涵及引发的感知心理,易于作为展现诗人情意的媒介。因此,自《诗经》后,历代诗人摛彩写物,所选取的色彩仍是以正色为主要……可见《诗经》正色的审美表现,提供了后人取法的对象,使诗歌语言更具有华丽的色彩与意义。

孔颖达疏:“谓夏尚黑,殷尚白,周尚赤,车之与马,各用从所尚之正色也。”

其中,在《诗经》中描写赤色的就有《曹风·候人》:“彼其之子,三百赤芾(祭祀服饰,指代官员)。”

周春健认为,《诗经》对色彩的描写,也分不同功用,“烘托:连类起兴;层递:时间意识;教化:礼仪等级。”

其中,属于“烘托:连类起兴”的则有“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秦风·蒹葭》)而“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的经典名句,则属于“层递:时间意识”。所谓桃花盛开时节,一幅美丽华贵的景象,与此同时,一位美丽动人的姑娘正要出嫁,如此佳人过门后,应能使家庭和睦、美满。这句话不但描写了时间,还表达了美好的祝福。

在《邶风·绿衣》中的“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则是“教化:礼仪等级”的代表。因为“绿,间色。黄,正色。”又有“(绿当为“褖”,故作“褖”,转作“绿”,字之误也。)褖(tuàn)兮衣兮者,言褖衣自有礼制也。诸侯夫人祭服之下,鞠衣为上,展衣次之,褖衣次之。次之者,众妾亦以贵贱之等服之。鞠衣黄,展衣白,褖衣黑,皆以素纱为里。今褖衣反以黄为里,非甚礼制也,故以喻妾上僭。”(《郑笺》)

深入剖析“《诗经》里的色彩”

此外,《诗经》描写颜色的内容还有诸如植物颜色,《卫风·淇奥》:“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描写动物颜色的有《周南·葛覃》:“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描写器物颜色:《鲁颂·閟宫》:“公车千乘,朱英绿縢,二矛重弓。”自然景象颜色:《大雅·棫朴》:“倬彼云汉,为章于天。”云汉即银河,形容浩瀚和璀璨,还有服饰容貌颜色:《郑风·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学者徐正桂在《诗经色彩的象征意涵》中认为,《诗经》以正色为诗歌的颜料,“涂抹”出来的便是明亮的画面。如“八月载绩,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前面陈示的黑、黄色彩,已是很亮眼的位置,后面又带出大红的色彩,呈现出民间华丽的作坊景象;“裳裳者华,或黄或白”,盛开的花朵有黄有白,黄与白交织出一幅柔和的写真图;“茀厥丰草,种之黄茂”,一片金黄色的视觉效果,正是农民丰收的喜乐;“维叶萋萋,黄鸟于飞”,茂盛的绿叶,黄鸟上下飞翔,黄绿的融合,呈现出和谐的共生关系……

当然,在《诗经》里对色彩的描写,还有更多的内容。周春健的研究中,则从《诗经》色彩之分类、《诗经》色彩与周代审美观念、《诗经》色彩之功用等三方面做了大的归类分别进行了深入的剖析。

《诗经》对颜色的描写,应是文艺作品较早的色彩观的形成,也是“中国色”的文学想象,对于更深入的剖析,周春健于今天(12月22日)上午,在广州人民艺术中心以“《诗经》里的色彩”为题,进行详尽的分享。本次活动由中共广州市委宣传部、广州市文联指导,广州市美术家协会联合广东新快报社、广州人民艺术中心主办,新快报收藏周刊、广州市美协理论与传播艺委会承办,活动旨在以美育人、以文化人,进一步提高广大市民群众美的意识、美的自觉,主动向“美”而行。

■新快报收藏周刊记者 梁志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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