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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市书法家协会顾问任斌强:画荔枝要懂得其背后的自然规律
日期:[2025-06-29]  版次:[A07]   版名:[收藏周刊]   字体:【
■妃子笑 任斌强

■荔枝图轴 罗聘

■天涯亭过客 齐白石

■冰荔 任斌强

人物介绍 任斌强 广州市书法家协会顾问、广州羊城书法研究会副会长

■收藏周刊记者 梁志钦

岭南的盛夏,荔枝红遍枝头,也跃然于画家任斌强的笔下。二十多年来,他扎根增城,以细腻的观察和深厚的笔墨功底,将荔枝的千姿百态凝练成独特的艺术语言。从“三月红”的早熟到“挂绿”的珍稀,从“桂味”的爽脆到“糯米糍”的饱满,他不仅捕捉荔枝的外形特征,更深入探究其生长规律与自然神韵。在任斌强看来,画荔枝绝非简单的描摹,而是对自然规律的尊重与表达——果皮的鳞片、枝叶的垂坠、果肉的色泽,每一处细节都蕴含着大自然的匠心。他的创作既传承了连登、叶少秉等前辈的艺术精髓,又以当代视角赋予传统题材新的生命力,让岭南这一方水土的甜蜜滋味,在丹青墨韵中历久弥新。

刚剥开壳的新鲜荔枝,会带一点点泛绿

收藏周刊:有人说,您笔下的荔枝图几乎是中国画里的“荔枝图谱”,您对荔枝有怎样的关注与研究?

任斌强:我是从1997年开始画荔枝,至今也有二十多年了。那是由于我那时候就在增城开设了工作室,众所周知,增城是一个盛产荔枝的地方。早期我经常跟当地的果农聊天,向他们请教有关荔枝生长的知识。很多人可能只知道荔枝就是一个品种,实际上,从荔枝成熟的整个周期看,早中后的品种都不同,早期的有“三月红”“妃子笑”,中期有“黑叶”,其中“桂味”“糯米糍”就是老百姓最常吃的,而后面的“挂绿”其实很小众,老百姓也基本吃不到。2000年左右,我有幸能够入到“挂绿园”观察过“挂绿”的特征。它最显著的一点,是成熟的时候,荔枝的“绿线”会消失,而且果皮相对较硬,拨开壳之后,不会有果汁流出。

近年来,“仙进奉”尤为盛行,其中原因并非它特别好吃,而是它皮厚,这有助于它的保鲜。摘下来之后最快变质的是“糯米糍”,因为它皮薄,糖分足,肉厚,“桂味”则肉爽而不甜。还有一种叫“水晶球”,很小众,特征跟“挂绿”相似,味道很独特。

我之所以对荔枝了解得这么深入,就是因为画画要尊重自然,要了解对象,不能浮于表面照葫芦画瓢。很多北方的画家画荔枝,多数不了解荔枝的生长特性。他们多数人接触到的荔枝,基本不新鲜了。新鲜的荔枝刚剥开壳的时候,依然会带一点点泛绿的。如果剥开壳能看到有泛红色,那就不算新鲜,糖分已经在变化,但是如果细心留意,不少荔枝画如果有剥开壳的部分,就直接画了泛红,这就并非最新鲜的状态,所以,画画的时候就需要注意观察这些细节。

收藏周刊:是否不同的品种,视觉特征还挺明显?

任斌强:如果从形状看,尖形的内核偏小,圆形的内核偏大。如果从触感来说,拿起来尖状感最强烈的是“桂味”,从颜色的角度看,“妃子笑”“三月红”的颜色不算太好看,不够红,而“观音绿”是偏绿色,作为入画不太合适,“仙进奉”表面凹凸疙瘩感强,入画的难度较高。一般来说,最适合入画的品种应该是“糯米糍”,它有“双肩”对称,而其他荔枝一般都是单肩,不够对称。“挂绿”入画则有个说法,果蒂处还带有一绿豆般大小的小果粒,一侧稍高,被称为 “龙头”,另一侧则被叫做 “凤尾”。

喜欢塑造荔枝尖状的形态,这一点有挑战性

收藏周刊:那你常画哪个品种?

任斌强:很多品种我都画过,但我画荔枝,一定要讲究不同品种的不同形态,不能乱画。画得比较多的是“桂味”,因为这个品种相对普及,能为老百姓所认识。另外,我比较喜欢塑造荔枝尖状的形态,这一点有挑战性、有难度。

收藏周刊:画“桂味”有没有诀窍?

任斌强:很多人画荔枝,只是想到红色,但实际上,荔枝的结构是比较复杂的,最能体现荔枝特征的是其表皮上的六角形“鳞片”,而每处“鳞片”又呈锥形,这些锥形同时跟着荔枝的圆球形变化,而且“鳞片”的排列也很重要,最关键则是最后对每片“鳞片”的提点,可谓点睛之笔。否则,很多人不太注意这一点,画出来既不像杨梅,也不像草莓,更不像荔枝。

收藏周刊:如果从时节的前中后来说,您一般什么时候开始画荔枝?

任斌强:目前这个时段,就是盛产“桂味”的时候。一般来说,从农历三月底就开始有荔枝成熟,到五月底即新历六月底就有“桂味”。但还有一点需要注意,不同地域生长也不同,海南荔枝要比茂名早,茂名荔枝则比增城早。

叶少秉“桂味”很传神

工笔方面梁纪画得很好

收藏周刊:您学画荔枝的时候,主要受哪些老师影响?

任斌强:主要是连登老师。他一直很注重传统修养,诗书画都全面。而且他的教学方法很好,给我上的第一堂课至今我还记忆犹新,他说,“下笔之前一定要清楚自己要画什么。”有一次,他说画荔枝主要是“两笔”,即“左一笔,右一笔”就要把荔枝的品种形态画出来,他也要求以线入画,用线表现对象的质感。他主要教会了我如何认识大自然的规律。他让我们观察荔枝从开花到结果的整个枝头的变化,因而,我也从中发现,荔枝成熟之后,整个枝头往下垂,叶子也有了明显的变化,变成了往后翻。现在很多人画荔枝没有注意观察这一点,叶子和荔枝是分离的,不在一个状态下。画荔枝要懂得其背后的自然规律。

收藏周刊:历代都有名家画荔枝,在您看来,谁的荔枝画得不错?

任斌强:历代的我关注得不算多,但我们老师的老师叶少秉先生(天风七子之一),确实画得很好,他笔下的“桂味”很传神,笔墨不多,但写出了“桂味”的精神。另一位天风七子之一的容漱石先生,也画得很好,曾被称为“荔枝王”。工笔方面,梁纪前辈也画得很好。

记者手记

荔枝入画千余年

古往今来,荔枝那如朝霞般火红的外表和如白玉般晶莹的果实,不仅让文学家诗兴大发,更为画家和工艺家提供了无穷的创作灵感。无论是苏轼的“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还是欧阳修的“五岭麦秋残,荔子初丹”,都使得荔枝盛名远播,并升华为内蕴丰富的文化意象。

荔枝除口感香甜外,还有多子多孙、大吉大利、一本万利等美好寓意,更是岭南人甜蜜的味觉回忆和眷恋的故乡情怀。荔枝不仅为荔乡人所赏识,它的踪迹更是遍及神州大地,享誉海内外。而这一小小荔枝背后所承载的意义,远远超过了岭南文化的范畴——不同的时代,不同的群体,给荔枝赋予了不同的历史文化内涵。

唐代诗人白居易在《荔枝图序》中写道:“荔枝生巴峡间,树形团团如帷盖。”应该是最早关于咏叹荔枝的文学作品。据《新唐书·杨贵妃传》记载:“妃嗜荔枝,必欲生致之,乃置转传送,走数千里,味未变,已至京师。”但在当时,一般北方人是很难一睹荔枝芳容的。白居易于元和十四年(819年)任忠州刺史,第二年命画工绘了一幅荔枝图,并亲自为之作序。这可能是最早把荔枝画入绘画中的作品。但由于历史原因,绘画作品并未存世。

晚唐诗人杜牧《过华清宫三绝》有“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诗句。更使得荔枝与文学作品紧密相连的关系家喻户晓。而苏东坡在岭南期间提到荔枝的诗词有十多首,再加上书信文章十来篇,在历代诗人里,他对荔枝的描写几乎是最多的一位。

宋徽宗也有荔枝题材存世,其《写生翎毛图》就主要表达了成熟的荔枝。明代沈周也有荔枝作品。近现代荔枝画爱好者则多不胜数,比如齐白石、陈大羽、李苦禅都有作品传世。回观岭南更从不缺描绘荔枝的名家,比如居廉、居巢、高剑父、赵少昂、关山月、刘济荣等。当代则大部分画家都有画荔枝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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