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登认为写画要注重动态,要体现真情实感
一袭白衣,高挑清瘦,当翩翩公子长到七十多岁的时候,依然风度翩翩。中国著名书画家、诗人连登如今的日常生活是写字、写诗、写画,偶尔面对新快报记者的叨扰。就着一杯清茶,连登讲起少时求学的情景。“点画传神真性显,自然灵气逸云霄。”连登总结自己数十年的艺术心得,认为写画要注重动态,要体现真情实感。
谈启蒙
母亲写人注重通过眼神写出真情
连登的母亲叶丽华毕业于广州市立美术专科学校图案画系,后担任美术老师。受慈母熏陶,连登5岁即好丹青染翰。幼时纸张稀缺,小连登便在桌椅上、地面上写写画画。
虽是美术老师,但母亲没有特别教连登,他也不曾专门上课。不过,在与母亲相处的过程中,有些特别重要的事情就刻印于脑了。“我母亲注重动态,比如写人,眼睛是最关键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人物)心里想什么,会通过眼神表现出来,流露出真情。后来我写(画)动物的时候,也一直注意眼神的处理。”他回忆说。
连登告诉新快报记者,母亲的老师关良先生,写画也强调感情。“一幅画,真情实感很关键,没有感情,画面就没有生命力。关先生曾说,写人物画,其实亮相前才是感觉最好的时候,若将画面定格于正式亮相之时,感情就会变得过于呆板了”。
此外,母亲着重传授的,便是云水。连登说,中国画用线条表达,如果能将行云流水写得层次分明、自然活泼,展现出空间立体感和距离感,整幅画面就会流畅生动。这亦是贯穿他写画的基本原则。
连登用“写画”而非“画画”来描述作画一事。在他看来,写画与画画并不相同。中国画区别于其他艺术的显著特点,就是用线条来“写出”。无笔墨、无线条,则非中国画。画画颇有匠气,写画更具文人意味。画工一幅画画上百遍都没问题,但画家认为特别好的构图,绝不再写第二幅。他写画便是如此,即便是一幅大丹青,站在那里也一笔挥就。
关于写画,连登曾赋诗《东方论艺》来阐释其中要义:“东方论艺一条线,应物象形十八描。动植潜翔随类赋,阴阳晴雨见高招。普天之内皆情种,滴水其中蕴浪潮。点画传神真性显,自然灵气逸云霄。”
谈拜师
童年时曾拜六榕寺觉澄法师为师
六七岁时,连登一家搬至广州市的中山六路惠吉东街。一出家门,就能看到古刹六榕寺的宝塔。外婆带他到六榕寺玩耍时,他便写生,榕树、木棉、菩提、兰草、殿宇、佛像,乃至街边乞人,都成为他写生描绘的对象。
寺里当时有位觉澄老法师,除精研佛学,还对诗词、书法颇有造诣,同时与诸多文人雅士常有往来。觉澄法师很喜欢连登,经常给连登糖果吃,也常夸赞他的画好。后来,连登拜觉老为师,取法名“福登”,成为在家的皈依弟子。在觉老的禅房里,连登认识了书画名家何侠,并再拜何老为师学画。
知晓连登学画后,觉老常在闲谈中循循善诱。“某某先生的画怎么样?有什么特点?你喜欢他什么?”一直问到连登好像无法回答了,就转话题,不让他难堪,让他心里不要过意不去。
“我喜欢什么都打个问号,什么都要弄清楚,就是受益于觉老的教导。当一个问题没弄明白的时候,就不断再问。看十遍佛经的感觉与看一百遍是不一样的,书画亦复如是。”连登说。
连登说,看画分几个阶段。初去展览馆走马观花地看一圈,可能只能辨认出国画、油画;当具有一定的能力的时候,就懂得欣赏,知道一幅画哪里好,怎样好;直至有了更新更深入的研究时,便能鉴赏了。“画面里没有讲清楚的东西,(画家)往往喜欢用书法文字来补充表达。所谓画外之意、弦外之音,能否领会就要看个人的文化基础了,阅历有多少,读书有多少,欣赏就能至多少”。
谈教学
学一种类型的画要学两年才毕业
作为著名书法家、画家、诗人,连登曾任广州书画研究院院长、广州市书法家协会主席、广东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华南理工大学兼职教授、南方医科大学客座教授、广州文史馆馆员。国画大师陆俨少评价他:“书画兼擅,尤精吟咏,三绝之誉,至可钦佩。”
连登自身成就高,桃李也无数,广州市书协副主席任斌强、广州羊城书法研究会会长江泽桂等当今名家都曾拜在他门下学艺。新快报记者了解到,连登教导学生专门有一套体系,授课极为精细。
连登曾任羊城业余书画艺术学校校长,他说:“我既当校长,又当老师,直接讲课。”据介绍,羊城艺校有十多个班,中国画专业分花鸟班、人物班、山水班,花鸟班只教花鸟,两年4个学期才能毕业。每周两个晚上,每晚共上两节课,一节45分钟。当讲到某种东西的时候,就一直讲。
“比如讲荔枝,两节课都要讲它。写荔枝就是左一笔右一笔,但这两笔里要写出荔枝的形神。这个荔枝核大还是核小?是什么品种?苹果、柑橙都是两笔,荔枝的这两笔应该如何才能表现?”连登说,书法专业也遵循相同的模式,学习隶书班、行草书班、楷书班分别需要两年,每套书法自成体系,不以其他书法为基础。“这样教出来的人,他写的东西还能不稳?”
谈育才
技校也可开设“砖雕”等艺术专业
不久前,广州“双减”政策正式落地,连登为此拍手叫好。他指出,此项政策出台前,虽然看起来小孩子在课堂上学的东西多了,但失去了大量业余时间,接触其他东西的机会变少了。当年,他正是利用大量闲暇时间看了许多“闲书”,包括《红楼梦》等经典,也包括各类型的文史资料。而当一个人步入专业化道路时,看闲书的机会就不多了。
“把小孩子聚集到一起统一授课的方式,类似于机械化养鸡,吃一样的东西,要求都是100分,吃得完吗?结果,孩子们都不看小说了,甚至连一些老师也不知道梁山好汉是谁。”连登说。
连登认为,“双减”还释放了一个信号,即国家有意愿进行教学分流。“不一定所有人都上大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发展方向,有人喜欢烹调,有人喜欢表演,有人喜欢艺术,应该提早放到技术学校培养。”连登举例称,“砖雕”专业并非一定要在美术学院里开设,中技、高技学校同样能成为培养相关专业人才的基地。
今年6月,由广东省教育厅、广东新快报社、广东省美术家协会、广东省书法家协会共同主办的“翰墨青春 传承岭南”2021广东青少年书画大赛面向全国征稿。连登特别提醒获奖选手,要戒骄戒躁,写画更多时候是一条没有鲜花和掌声的荆棘之路,若要在书画上精进,须得做好默默无闻、刻苦训练的长期准备。
■策划:洪波
■采写:新快报记者 王彤
■摄影:新快报记者 龚吉林
